話未說完，又是一陣抽泣。沈玉華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依舊平和：“別哭了，先去漱漱口，喝口茶定定神。”

霜紅端來溫熱的茶水，司蕊抿了一口，總算平靜了些。她抬起哭得通紅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沈玉華：“嫂嫂...你會不會怪我？”

“怪你做什么？”沈玉華淺淺一笑，纖細的手指替她整理凌亂的鬢角，“你又沒做錯事。”

“可是我哥哥他......”司蕊咬著嘴唇，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他竟然聽信卓瑾萱的話，想要......”

“想要奪侯府的爵位？”沈玉華替她說完，語氣依然平靜，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我知道。”

司蕊一愣：“嫂嫂你早就知道了？”

“汴城里沒有不透風的墻。”沈玉華站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的桃花開得正艷，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你哥哥這些日子頻繁出入侯府，又與卓瑾萱來往密切，想不知道都難。”

“那嫂嫂為什么......”

“為什么不阻止？”沈玉華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有些人，總要讓他們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會長記性。”

司蕊愣住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嫂嫂——平日里溫婉大方的侯府當家主母，此刻眼底溢出的冷意讓她不寒而栗。

“去休息吧。”沈玉華的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這侯府是我的地盤，輪不到別人來做主。”

看著沈玉華鎮定自若的樣子，司蕊心里踏實了許多。她忽然想起，從卓瑾萱開始慫恿她哥哥謀奪侯位的那天起，嫂嫂就一直這么沉著冷靜。

送走司蕊后，沈玉華獨自站在窗前，目光落在遠處的天際。

前世種種，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不管是錢德公府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還是卓瑾萱拼命隱藏的把柄，她都一清二楚。

本來她不想揭人傷疤。可卓瑾萱既然敢打她的主意，那就別怪她撕破臉皮。

“霜紅。”沈玉華喚來貼身丫鬟，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霜紅領命而去，很快就帶回消息：“小姐，都安排好了。周太醫明日一早就到。”

沈玉華點點頭，眸中閃過一絲寒意。

夜色漸深，侯府后院的燈火卻還亮著。卓瑾萱正陪在卓氏身邊說話，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姑母還記得昨天來的司云麒嗎？”

“記得，那孩子不錯。”卓氏木然地點點頭，目光渙散。

“是啊，他可是咱們侯府現在唯一能擔大任的男子了。”卓瑾萱故作隨意道，“姑母，我覺得讓他繼承侯爺之位再合適不過。您看，大哥已經......”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腳步聲。

“母親。”清冷的聲音響起，沈玉華帶著太醫走了進來。

卓瑾萱眉頭一皺，但還是擠出笑容：“嫂嫂來了。”

“你來了。”卓氏木然道。

“母親，我請周太醫來給您看看。”沈玉華說著，示意太醫上前。

卓氏一見生人就慌了，緊緊抓住卓瑾萱的手：“瑾萱，我怕......”

卓瑾萱眼中閃過得意：“嫂嫂，您看母親都害怕了，要不改天再請太醫吧？”

“瑾萱，”沈玉華冷笑，“你是大夫？知道什么對母親好？”

“可是......”

“周太醫，您說該如何？”沈玉華打斷她。

“適當的刺激對魯國夫人恢復有益。”周太醫說著，從藥箱中取出銀針，“老夫先給夫人施針，調理一下氣血。”

卓瑾萱臉色難看，不得不讓開。

“對了瑾萱，”沈玉華忽然說，“錢德公府派人來接你了。”

卓瑾萱臉色大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你也該回去了。”沈玉華微笑。

“不！”卓瑾萱撲到卓氏面前，“姑母，我不想回去！”

“那就留下吧......”卓氏說。

“母親，”沈玉華淡淡道，“出嫁女哪有一直住娘家的道理。再說，錢德公府派人都等在外面了，總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

卓瑾萱臉色煞白，死死咬著嘴唇。她怎么也沒想到，沈玉華會來這一手。

沈玉華的一番話讓神智恍惚的卓氏清醒了幾分。她緩緩抬起頭，目光有些渙散，卻仍能看出幾分貴婦人的端莊。

“對，既然嫁出去了就別賴在娘家。”卓氏點著頭，眼神依舊有些迷離，蒼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釋然，“我這就讓人收拾東西。”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檀香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姑母！”卓瑾萱突然跪在卓氏面前，眼眶通紅，“我要和那錢陽和離！我再也不會回去了！”

沈玉華站在一旁，看著這對姑侄，眉頭微皺。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凝重。

“瑾萱，和離可不是兒戲，怎能如此輕易說出口。”她輕聲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我就是要和離！”卓瑾萱倔強地瞪了沈玉華一眼，隨即轉向卓氏，眼中帶著祈求，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姑母，那錢陽四處沾花惹草，我實在忍無可忍！”

沈玉華走到窗邊，望著院中搖曳的花枝，語氣平和卻帶著幾分嚴厲，“瑾萱，妹夫雖是行為不端，但在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尋常。你又何必如此激動？”

“尋常？”卓瑾萱咬著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姑母不知道，那混賬居然把窯姐帶到我屋里尋歡作樂，這般羞辱于我！他還說...還說...”她說到這里，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卓氏聞言頓時怒火中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片紅暈，“這錢陽太過分了！我們瑾萱豈能受此等侮辱！”她顫抖的手緊緊抓住扶手，指節泛白。

“所以姑母......”卓瑾萱眼中燃起希望。

“但和離是萬萬不可的。”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懟了回去，神情嚴肅，“那混賬雖然荒唐，到底沒有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瑾萱啊，我們女人嫁了人就要忍耐，除非他要你的命，否則哪有隨意和離的道理。”

卓瑾萱心中一沉，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窗外的風吹進來，帶著幾分涼意，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不過你放心，”卓氏拍著卓瑾萱的手說道，“我定要他親自來府上領人，讓我好好教訓他一頓！這般不知檢點，還敢如此羞辱我們卓家的女兒！”

沈玉華站在一旁，嘴角微揚，“母親，我已經讓人去請錢陽公子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讓卓瑾萱渾身一顫，臉色瞬間煞白。她慌亂地站起身，裙擺帶倒了身邊的茶盞，發出清脆的碎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