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媚月這些性子烈的，若是用規(guī)矩壓制，反而會適得其反。就像困獸，越是壓制，反抗得越厲害。

但玉嬋不同，她原本是宮里的人，最懂得規(guī)矩二字。那些明爭暗斗的手段，她再熟悉不過。

若是對她太過寬容，她反而會得寸進尺。就像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中就會失去控制。

一盞茶后，沈玉華才開口，“玉姨娘快起來吧。”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多謝少夫人。”玉嬋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面上恭敬，眼底卻有不易察覺的不甘。

“昨日伺候世子，辛苦了。”沈玉華的語氣依舊溫和，卻讓玉嬋心中一緊。

“玉嬋不敢。”她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情緒。

“如今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做什么。”沈玉華的語氣愈發(fā)溫和，卻讓玉嬋感到一陣寒意。

玉嬋又跪了下來，“玉嬋定當盡心侍奉世子和少夫人。”丫鬟連忙來攙扶。

沈玉華看向玉嬋身后的丫鬟，目光如刀，“這丫鬟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是，少夫人。”玉嬋的心跳漏了一拍。

“難怪不懂規(guī)矩，”沈玉華淡淡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嫌棄，“你的賣身契可在？”

玉嬋心中一沉，知道沈玉華這是要斷她的根基。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卻不得不強作鎮(zhèn)定。

“在屋里，我這就去取。”她的聲音有些干澀。

“不必麻煩了，”沈玉華看向?qū)O嬤嬤，“你跟著去取吧，以后就在清韻閣照看著，教教她們規(guī)矩。”

玉嬋面色微變，那些在宮里學來的手段，在這位老嬤嬤面前，恐怕都不夠看。

這是要徹底掌控她的院子啊。玉嬋低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沈玉華看著玉嬋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菊院的門終于開了。

司云霆走出來時，整個人都變了。那雙曾經(jīng)銳利如刀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眼底布滿血絲，眼角的細紋清晰可見，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干裂，連日來的煎熬在他臉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侍衛(wèi)們遠遠地看著他，不敢上前。往日里那個意氣風發(fā)的世子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行尸走肉般的陌生人。

他沒有像從前那樣借酒消愁，也沒有去找沈玉華傾訴。換上金鷹軍的盔甲，他只是默默地去當值。盔甲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但這種壓迫感卻讓他感到一絲真實。

“世子，您可以休息一下。”明月小心翼翼地提醒。

司云霆搖搖頭，繼續(xù)前往金鷹衛(wèi)當值。寒風呼嘯，吹得他的披風獵獵作響。他站在城墻上，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仿佛要把自己的靈魂也凍結(jié)在這個寒冷的夜晚。

直到換崗時分，他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府。

清韻閣里，玉嬋正在繡花。聽到腳步聲，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繡繃，溫柔地迎了上去。燭光下，她的容貌與卓雪竟有九分相似。

“世子。”她的聲音輕柔似水，“您累了吧？要不要喝些熱湯？”

司云霆看著她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泛起一絲苦澀。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指尖微微發(fā)抖。玉嬋順從地閉上眼睛，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臉上游走。

“你很像她。”他喃喃道，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痛楚。

玉嬋睜開眼，看到的是司云霆眼中翻涌的痛苦。她心中一驚，卻還是溫柔地說：“世子，讓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從那天起，司云霆只寵愛玉嬋一人。其他姨娘的院子，再也沒有他的身影。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侯府，引起一陣暗潮涌動。

媚月不甘心失寵，幾次三番想用青樓里學來的手段勾引司云霆。她特意挑選月色正好的晚上，穿著輕薄的紗衣，在司云霆必經(jīng)的長廊里等候。

“世子～”她故意拖長了聲調(diào)，“奴家想您了。”

司云霆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往前走。媚月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世子，您以前最疼奴家的，怎么現(xiàn)在...”

“媚月。”司云霆冷冷地打斷她，“你若再這樣，就搬出侯府吧。”

媚月氣得跺腳，跑去找夏蘭訴苦。夏蘭的院子里，媚月一邊抹眼淚一邊抱怨：“那玉嬋有什么好？不過是張臉長得像罷了！”

夏蘭給她倒了杯茶，嘆了口氣：“媚月，你看不明白。世子他，變了。”

“變什么了？”媚月不服氣地問。

“從前的世子，像一把鋒利的劍，銳氣逼人。現(xiàn)在的他，像一潭死水，看不到半點生機。”夏蘭望著窗外的月光，“你覺得他是在寵愛玉嬋，其實他只是在折磨自己罷了。”

玉嬋確實得寵，但她也清楚自己的分寸。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是司云霆用來麻痹自己的工具。但即便如此，她也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有一次，她試探著向司云霆提起要買下丫鬟的賣身契。

“世子，您看...”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奴婢身邊的丫鬟...”

司云霆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主母的安排都是對的，你不許質(zhì)疑。”

玉嬋心里一涼，再不敢提這樣的要求。她低著頭退下去，心中暗暗記下這個教訓。

沈玉華聽說此事，冷笑一聲。第二天，她就讓人把玉嬋叫到跟前。

“玉姨娘，聽說你以前給世子做過飯，不如今天露一手？”沈玉華端坐在主位上，語氣看似隨意。

玉嬋低眉順眼：“是。”

她在廚房里小心翼翼地處理著魚，連不小心劃傷了手也不敢停下。鮮血滴在案板上，她咬著牙繼續(xù)切菜。廚娘們看在眼里，卻沒有一個人敢?guī)退?

“玉姨娘手藝不錯。”沈玉華嘗了一口松鼠桂魚，目光在玉嬋包扎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少夫人喜歡就好。”玉嬋恭敬地說，手背在身后微微發(fā)抖。

沈玉華讓孫嬤嬤拿了盒祛疤膏給她：“拿去敷吧。”

回到清韻閣，玉嬋把祛疤膏扔進了垃圾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相似的臉讓她既得意又痛恨。

晚上，她故意在司云霆面前晃著受傷的手。

“怎么傷的？”司云霆問，目光落在她纏著白布的手指上。

“今天...在少夫人那里做飯時...”她欲言又止，眼中含著淚光。

“以后小心些。”司云霆淡淡地說完，就去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