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說笑笑就來到了自己的田地旁。

王楠拎著兩捆秧苗，小心翼翼地在田梗上挪動。泥濘的田埂上布滿了青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肥皂上。他緊張地盯著腳下，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

“這鬼天氣...”他低聲嘟囔著，抬手擦了把汗。

就在這一分神的功夫，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

“噗通！”

水花四濺，王楠重重地摔進了水田里。周圍此起彼伏的笑聲讓他恨不得把頭埋進泥里。

“哈哈哈，讀書人就是讀書人，連路都不會走了！”

“可不是嘛，整天捧著書本，祖宗傳下來的本事都丟光咯！”

譏笑聲中夾雜著明顯的嘲諷。王楠狼狽地爬起來，渾身上下沾滿了泥水，臉上火辣辣的。他低著頭，努力平復著急促的呼吸。

這些人，永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笑他的機會。

村里第一個考上中專的人，在他們眼里就該是個異類。

“二弟，你還是歇會兒吧。”王韻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秧苗走了過來，“有你在這搗亂，活都干不好了?！?

王楠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最終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拖著濕漉漉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田埂上坐下。

陽光毒辣，照得人睜不開眼。放眼望去，田里彎腰勞作的村民們動作嫻熟，一株株秧苗整齊地插進泥土里。

特別是兩個小家伙王文和王繪，雖然才十三歲，插秧的動作卻是又快又準。王楠看著他們熟練的樣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突然，小腿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一只拇指大的螞蝗正在貪婪地吸食著他的血。

“啊！”

他一躍而起，手忙腳亂地甩掉了螞蝗，但血還是順著小腿流了下來。

“哥，你沒事吧？”王文擔憂地問道。

“沒...沒事。”王楠強裝鎮定，但聲音還是有些發抖。

夜晚，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

王楠躺在竹床上，輾轉反側。嘎吱嘎吱的響聲，伴隨著蛙鳴和蟲鳴，讓他無法入睡。

今天的遭遇像放電影似的在腦海中回放。那些嘲笑的眼神，那些刺耳的話語，還有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猛地坐起身，攥緊了拳頭。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必須想辦法改變現狀。

第二天一早，王韻又去了磚場。

吃完紅薯，王楠叫住了正要出門的王文：“小弟，帶我去咱家的桃林和楊梅林看看?！?

“哥想吃了？”王文笑著問道。

兩兄弟戴上草帽，赤腳上路。山路崎嶇，雜草叢生。王文手持柴刀，在前面開路。王楠跟在后面，渾身被荊棘劃得生疼。

“這些村干部，給了塊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裝大方！”王楠一邊躲避著荊棘，一邊在心里暗罵。

山路越來越陡，汗水浸透了衣衫。終于，在翻過三道山梁后，桃林出現在眼前。

“哥，你看，這五十棵都是咱家的?！蓖跷恼聝蓚€桃子遞給王楠。

王楠接過桃子，咬了一口。汁水四溢，香甜可口。這水蜜桃的味道，比后世精品水果店里的還要好太多。

他讓王文去左邊巡視，自己則往右邊走去。確定四下無人后，王楠開始試驗。

意念一動，摘下的桃子果然出現在了空間里。他興奮地繼續采摘，很快就收了幾百個桃子。

“小弟，這邊都看完了，咱們去楊梅林吧！”王楠朝王文喊道。

楊梅林在更高的山頂上。雖然位置偏僻，但楊梅卻長得又大又紫，一串串掛在枝頭，煞是好看。

王楠一邊吃著楊梅，一邊暗自盤算。這些水果要是能運到城里去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哥，你怎么笑得這么開心？”王文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就是覺得咱家的楊梅特別甜?！蓖蹰嗔巳嗟艿艿念^。

回村路上，水溝里突然游過一條金黃色的黃鱔。

“小弟，快抓住它！”王楠激動地大叫。

王文撇嘴道：“哥，你這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黃鱔有啥好吃的？又腥又粘的?！?

“你不懂，這玩意兒真不錯！”王楠說著就要下水去抓。

“算了吧哥，你今天已經濕透一次了?！蓖跷睦∷霸僬f了，這種東西村里人都不稀罕。”

“哎呀，小弟，你就聽我的，趕緊抓住它！”

王文只得下水，費了好大一會的功夫才抓住這條黃鱔，滿臉嫌棄地遞給了大哥。

王楠望著手里那條肥碩的黃鱔，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這條足有手臂粗細的野生黃鱔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鱔魚皮上的花紋清晰可見，活力十足地扭動著身軀。

“這么大的野生黃鱔，怎么會沒人愛吃？”他輕聲嘀咕著，手指輕輕撫過黃鱔光滑的表面。

“哥，你是不知道?！蓖跷恼驹谝慌?，一邊擦著額頭的汗珠，一邊解釋道，“上次周叔家抓了一條，煮了半天都沒人愿意吃，最后只能喂狗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斑駁的光影隨風輕輕搖曳。王楠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

“走，回家?！彼牧伺耐跷牡募绨颍敖裉炀妥屇銍L嘗這黃鱔到底是什么味道?！?

王文撓了撓頭，一臉狐疑地跟在后面：“哥，你確定要吃這個？”

回到家里，王楠將黃鱔放進盆里，轉身在廚房翻找起來。然而，除了一小撮鹽巴，連一點兒作料也不舍得放。他嘆了口氣，只好將黃鱔殺好，簡單地用清水煮了。

香氣并沒有想象中的濃郁，反而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味。王楠夾起一塊放入口中，頓時一股濃重的腥臊味和泥土味充斥口腔。

“咳咳——”他忍不住咳嗽起來，“難怪沒人愛吃。”

王文在一旁偷笑：“我就說吧，哥。這東西連狗都不愛吃?！?

王楠掃視著空蕩蕩的灶臺，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后世夜市攤上那些香氣四溢的美食。蒜苔爆炒黃鱔、紅燒黃鱔、麻辣黃鱔......沒有蒜苔、沒有青椒、沒有姜蔥、沒有醬油，連一點豬油都沒有，就這么一撮鹽巴，怎么可能做出美味來？

“與其抓這個，還不如上山打野味。”王文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