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王楠哼著歌回到了306寢室。推開門，發現趙星輝和馬青山正在幫他收拾床鋪，鄭立剛則戴著口罩，一絲不茍地擦拭著桌椅。

“哎呀，我的床！”王楠二話不說，直接一屁股坐在鄭立剛剛鋪好的床上。

“你這個混蛋！”鄭立剛頓時跳了起來，手里的抹布差點甩到王楠臉上，“我剛收拾好的！”

“班長我就躺一會，”王楠笑嘻嘻地說，“你這潔癖也太嚴重了。”

“起來！不然我跟你拼了！”鄭立剛作勢要撲上來。

兩人在寢室里你追我趕，鬧得雞飛狗跳。趙星輝和馬青山看得直搖頭，卻也習以為常。

“怎么樣？送到了嗎？”等二人平靜下來后，趙星輝擠眉弄眼地問。

“人家都說謝謝了。”王楠笑著說，眼神中帶著幾分得意。

“那孫芳那邊...”馬青山欲言又止。

王楠擺了擺手，“別提了，我現在只想專心學習。”

兩個損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相信的神色。但看著王楠一臉認真的樣子，他們也不好多說什么。

教室里，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課桌上，王楠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窗外。遠處的女生宿舍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就像某個人的笑容一樣，溫暖而明媚。

“誒，”王楠突然停下來，壓低聲音悄悄說道，“今天我請你們去荷香館。”

“你瘋了吧？”三人齊聲驚呼。

荷香館可是學校附近最高檔的飯店，一頓飯沒個幾百塊下不來。對于他們這些窮學生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別大驚小怪的，”王楠從床底摸出一個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我暑假賺了點錢。”

看著室友們疑惑的眼神，王楠將自己暑假賣黃鱔泥鰍的事說了出來。

“你小子行啊，”馬青山豎起大拇指，“這么會來事。”

趙星輝卻皺起眉頭：“你膽子也太大了，這要是被抓住......”

“怕什么，”王楠拍了拍胸脯，“現在又不是不讓做生意。你們就是太膽小，得學學我這種敢想敢干的精神。”

“少在那吹牛，”鄭立剛白了他一眼，“你這錢還是留著吧，萬一以后用得著。”

“就是，”趙星輝也勸道，“咱們還是去食堂湊合算了。”

王楠卻不由分說，直接把三人往外推：“今天必須去！好不容易賺了點錢，不請兄弟們吃頓好的，我這心里過意不去。”

荷香館門前，王楠駐足凝望，目光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一個月前的恥辱仿佛還在昨日，那個胖服務員輕蔑的眼神和嘲諷的語氣依然讓他心頭發堵。

初秋的風裹挾著幾分涼意，吹散了街邊小攤的炊煙。王楠整了整衣領，回頭看向身后三個跟班似的死黨。

“二哥，這地方......”馬青山縮著脖子，眼神飄忽不定，“咱們真要進去？”

趙星輝和鄭立剛面面相覷，腳步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荷香館在他們這些窮學生眼里就像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平日里連靠近都不敢。

“怕什么？”王楠拍了拍口袋里的票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今天，哥帶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飯館。”

推開那扇略顯陳舊的木門，濃郁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店內食客不多，三三兩兩的人群低聲交談，筷子碗碟相碰的聲響在空氣中回蕩。

“喲，這不是上次那個窮學生嗎？”剛踏進門檻，那個胖服務員尖銳的嗓音就像一把銹刀劃過玻璃，“今天又來聞香味啦？”

王楠瞇起眼睛，目光如刀般鋒利：“大娘，您這嘴巴是不是沒刷牙啊？一開口就這么臭。”

“你說什么？”胖服務員臉上的肥肉抖動起來，“誰是你大娘！鄉巴佬就是沒規矩！”

周圍的食客紛紛停下筷子，投來好奇的目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王楠不慌不忙地掏出學生證，在她眼前晃了晃：“睜大眼睛看清楚，我們可是醫校的，將來都是醫生。你這樣為難我們，該不會是什么敵特分子吧？”

此話一出，食客們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

“現在這年頭，連醫學生都敢欺負？”

“就是，這服務員態度也太差了。”

“要不要報警啊？”

胖服務員的臉色由紅轉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普通的學生居然會來這么一手。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匆匆從后廚走出來，臉上堆滿笑容：“幾位同學別生氣，都是誤會。小李不懂事，我替她向你們道歉。”

“您是？”王楠挑眉問道。

“我是這里的店長，”中年男人擦了擦手，“幾位是醫校的高材生，以后可都是救死扶傷的大夫。今天這事是我們做得不對，二樓請，想吃什么隨便點。”

王楠轉頭看向三個死黨，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走，上樓！”

荷香館二樓的環境明顯比一樓好，紅木桌椅擦得锃亮，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顯得格外雅致。

王楠帶著三個同學坐在靠窗的八仙桌旁，長條凳上擠著，顯得有些拘謹。趙星輝不時偷瞄著周圍的食客，鄭立剛和馬青山則低著頭，小聲交談。

這種老字號館子，一桌飯菜少說也要兩三百，平日里都是本地老饕光顧，很少見到學生仔。周圍幾桌的食客時不時投來異樣的目光，仿佛在說：這些窮學生也配來這種地方？

“要不...咱們換個地方？”馬青山搓著手，壓低聲音說道。

王楠輕輕搖頭，目光掃過鄰桌那些衣著光鮮的食客。他們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嘲諷，時不時發出刺耳的議論聲。

“現在的學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估計是第一次來，想裝闊氣吧。”

“待會結賬有好戲看咯。”

王楠面色如常，只是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他知道，這些人從來都是以貌取人，用錢包的厚度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

“兄弟們，今天敞開了點！”王楠大手一揮，“想吃什么盡管說。”

趙星輝搓了搓手：“那...那我要個紅燒大腸。”

“就這？”王楠笑道，“再來個炒青菜。”

馬青山咽了咽口水：“我想吃爆炒豬肝。”

“加個蒜泥白肉。”王楠補充道。

鄭立剛猶豫了一下：“紹三鮮......”

“再來個清炒蝦仁。”

點完菜，王楠直接要了四塊扎肉，外加一扎啤酒，兩斤米飯。服務員記完單子，恭敬地退下了。

收銀阿姨掐著算盤，珠子撥得噼啪作響：“七元四角五分，要三斤半肉票，一斤五兩糧票。”

聽到這個數字，鄭立剛腿一軟，差點跌坐在椅子上。趙星輝和馬青山的臉色也變得煞白。

王楠卻神色自若，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票子，仔細數了數，遞了過去。

收銀阿姨接過票子和錢，仔細核對后說道：“幾位稍等，菜馬上就來。”

看著三個死黨驚恐的表情，王楠忍不住笑出聲：“放心吃，今天哥請客。”

就在幾人充滿期待時，旁邊卻傳來不合時宜的聲音。

“這是什么味道？”一位穿著考究的中年男子皺起眉頭，放下手中的筷子。

“太惡心了！”另一桌的女士捂住口鼻，臉色發白。

荷香館二樓的包間里，食客們紛紛放下筷子，不滿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角落里的四個年輕人。

王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趙星輝、鄭立剛和馬青山三人，他們身上還穿著從解剖室出來時的白大褂，衣服上沾著福爾馬林的氣味。

“這里是高檔餐廳，不是你們醫校的解剖室！”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站起身，指著他們大聲呵斥。

“就是，一身尸臭味，還來這種地方吃飯！”

“真是晦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