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鐵軍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握筷子的手確實在微微顫抖。他苦笑著放下筷子，“是啊，這雙手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樣穩(wěn)了。”

“在封魔關(guān)的時候，我可以在百米之外一箭射中魔族的要害。”錢鐵軍望著自己的手掌，眼神有些恍惚，“現(xiàn)在連做頓飯都做不好。”

蘇醒放下碗筷，目光落在錢鐵軍的手上。那是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指節(jié)粗大，有些變形。這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

“食物就是食物，”蘇醒說著，起身收拾碗筷，“在魔淵城，我們不在乎味道。”

水龍頭的嘩嘩聲中，錢鐵軍陷入沉思。這句話讓他想起了在封魔關(guān)的日子，那時候別說是糊掉的飯菜，就算是烤焦的肉，大家也會搶著吃。

廚房里，蘇醒熟練地清洗著餐具。透過廚房的窗戶，能看到遠處高聳的城墻。那是魔淵城的方向。

“你很想回去嗎？”錢鐵軍靠在廚房門框上，輕聲問道。

蘇醒的動作頓了一下，“那里沒什么好想的。”

“我知道魔淵城的規(guī)矩。”錢鐵軍嘆了口氣，“但在這里，你不需要時刻保持警惕。”

蘇醒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洗碗的速度。水珠濺在他的衣袖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夜幕降臨，蘇醒躺在次臥的床上。他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床邊放著上了弦的弓弩。這些都是他從魔淵城帶來的“習(xí)慣”。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角落里嶄新的書包上。那是錢鐵軍今天買的，說是明天要用。蘇醒盯著那個書包看了許久，最終將弓弩收了起來，只留下匕首。

他試著將匕首放在稍遠的地方，這個舉動對他來說并不容易。每一寸距離都像是在挑戰(zhàn)著他的極限。

錢鐵軍給他一種特別的感覺，就像兒時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背影，讓人感到陳靜。但習(xí)慣了不信任的人，很難輕易改變。

清晨，香氣飄進房間。這次不是焦糊味，而是真正的食物香氣。

蘇醒睜開眼睛，走出房間就看到錢鐵軍坐在餐桌前，面前擺滿了包子和豆?jié){。晨光中，熱氣裊裊上升。

“醒了？坐。”錢鐵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蘇醒默默坐下，注意到錢鐵軍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顯然一夜未眠。

“還記得校門口賣包子的老王嗎？”錢鐵軍嘆了口氣，聲音有些沙啞，“今天是他最后一天賣包子，明天就要去榮軍院了。”

蘇醒知道，能進榮軍院的人都是孤身一人。而那個賣包子的大叔，是有兒子的。這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過。

“其實這些年，看慣了生死。”錢鐵軍一邊說，一邊打開包子的袋子，熱氣撲面而來，“我們還活著，凡人界還安穩(wěn)，這就夠了。”

他的手依然在抖，但比昨天穩(wěn)定了一些，“每天能吃上熱乎飯，能安穩(wěn)睡覺，這就是那些在四大界門犧牲的英靈想看到的。”

蘇醒安靜地聽著，默默地吃著包子。這是他的習(xí)慣，在魔淵城養(yǎng)成的習(xí)慣。觀察，學(xué)習(xí)，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

“其實我也該去榮軍院的。”錢鐵軍突然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苦澀，“靈器破損得太嚴重了。但我覺得，當個老師也是為凡人界做貢獻。”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可玄閣最近一直在催，我得趕緊過來交差。”錢鐵軍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想...我打算了解你的底細，咱倆結(jié)個師徒關(guān)系怎么樣，不是學(xué)生，是唯一的徒弟。這樣我就不用去了，可以嗎？”

蘇醒抬起頭，看著錢鐵軍布滿血絲的眼睛。那里面有期待，有懇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嗯。”蘇醒點點頭。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字，卻讓錢鐵軍笑了，眼角有淚水滑落。他快速擦了擦眼睛，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吃完我?guī)闳ベI些生活用品。”錢鐵軍說著，聲音明顯輕快了許多，“你這樣睡地板，我這個做師父的看著心疼。”

蘇醒沒有提醒他自己并不是睡地板，而是習(xí)慣了警戒。他只是繼續(xù)吃著包子，感受著這份溫暖的早餐。

這一天，錢鐵軍帶著蘇醒逛遍了整個商業(yè)區(qū)。從床上用品到生活必需品，事無巨細地添置齊全。

晚上回到家，錢鐵軍硬拉著蘇醒看動漫。他手舞足蹈地解說著每個場景，而蘇醒則安靜地坐著，偶爾點點頭。

“熱血吧？這才是凡人界的脊梁啊！”錢鐵軍不停地說著，眼睛里閃爍著光芒。

蘇醒看著屏幕上的畫面，想起了魔淵城的那些日子。在那里，沒有人會談?wù)摕嵫挥斜涞默F(xiàn)實和殘酷的生存法則。

晚上吃完外賣，錢鐵軍正色道：“明天就要考試了，我希望你不只是拿云霄市第一，還要拿江北市第一！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錢鐵軍教出了一個全省第一！”

他想拍拍蘇醒的肩膀，但最終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這個動作透露出一絲尷尬和不自然。

回到房間，蘇醒看著那把匕首，思考了一會，又將它放得更遠了一些。就像是在一點點打開自己的心防，學(xué)著接納這個世界。

這一個月來，無論他說什么，錢鐵軍身上都沒有出現(xiàn)過灰色氣體。這或許就是信任的開始。

夜深了，蘇醒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輕微響動。錢鐵軍還在備課，為明天的考試做準備。

月光依舊清冷，但這個夜晚似乎不那么漫長了。蘇醒閉上眼睛，第一次沒有在入睡前檢查房間的每個角落。

這是一個微小的改變，卻意味著太多。就像那把逐漸遠離的匕首，就像那個漸漸敞開的心扉。

在這座城市里，在這個家中，他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雖然前路依然充滿未知，但至少此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落，蘇醒睜開了眼，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這是錢鐵軍特意為他準備的安神香，據(jù)說可以讓人心神寧靜。

“小蘇醒，快起床了！今天可是大日子啊！”錢鐵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比往常更加亢奮。

蘇醒默默起身，動作不緊不慢。他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神深邃。街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有的在和家長說說笑笑，有的則顯得緊張不安。

“校服我給你準備好了。”錢鐵軍推門而入，手里拿著疊得整整齊齊的校服，“雖然丑是丑了點，你和校長到底怎么想的，設(shè)計成這樣。”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校服放在床邊。

蘇醒接過校服，手指不經(jīng)意地摩挲著布料的紋路。這件看似普通的校服，實際上經(jīng)過特殊處理，能夠抵擋一定程度的攻擊。

“對了對了，這個也帶上！”錢鐵軍從懷里掏出一個護身符，“我親手寫的，保管你今天馬到成功！”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討好，眼神中閃過一絲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