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錢如何？”
“四匹絹一頭。”孫三撓頭笑道，“那幫牙行真不是東西，差點沒把我給砍死。”
衛忠點點頭：“不錯，比預想的便宜些。”
“要不要去馬市看看？聽說幽州那邊打仗，馬商都不敢過來了，說不定能撿個便宜。”
“算了吧。”衛忠擺擺手，“光這些牛就夠嗆，哪還有余錢買馬。”
他轉頭看向遠處的田野。春風吹過，麥苗隨風搖曳，綠浪翻滾。
“孫三，你就留在金陵，專門置辦農耕用具。錢用完了派人來報。”
“是！”
衛忠策馬前行，心中盤算著。兩百頭耕牛，遠遠不夠。按五戶共用一頭來算，至少還得再買四百頭。
農具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犁、耙、鋤、鐮，樣樣都要準備。光是鐵器的花費就不少。
但這些都是必須的投入。沒有這些，再多的土地也是空談。
耕戰之道，耕才是根本。
只有扎根土地，才能在這亂世中站穩腳跟。
“孫守信。”衛忠突然開口。
“在！”
“派人去天鷹塢，讓他們準備好糧草。這些牛要養得膘肥體壯，才能下地干活。”
“末將這就去安排。”
衛忠抬頭望天。春光明媚，正是耕種的好時節。
雖然錢財緊張，但總要一步一步來。先把基礎打牢，其他的慢慢來。
這金陵，終究是要變天的。但只要根基在，就不怕風雨。
他輕輕一夾馬腹，朝著城門方向而去。遠處傳來一陣牛叫聲，在春風中飄蕩開來。
......
回到府中，衛忠剛坐下，就聽見外面一陣喧嘩。
“怎么回事？”
孫守信快步進來：“回將軍，是張家的人來了。說是要商議土地的事。”
衛忠眉頭一皺。張家，金陵大族，手中握著不少良田。前些日子，他們主動提出要把一些閑置的土地租給衛忠。
“讓他們進來。”
不多時，一個中年人在仆從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在下劉恭，見過衛將軍。”中年人拱手行禮，面帶笑容。
“劉先生請坐。”衛忠示意他坐下，“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是這樣的，”劉恭坐下后說道，“前些日子說好的那些田地，我們家主想再商議一下租金的事。”
衛忠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哦？不是說好了每畝三斗米嗎？”
“是這個數。”劉恭笑道，“只是最近行情漲了不少。我們家主的意思是，能不能提到五斗？”
衛忠冷笑：“張先生，你們這是想趁火打劫啊。”
“將軍說笑了。”劉恭連忙擺手，“實在是這些田地，我們投入也不少...”
“投入？”衛忠打斷他的話，“那些田地荒了多少年了？別說投入，就連基本的維護都沒有吧？”
劉恭臉色一變，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將軍說得是。不過五斗也不算多...”
“劉先生，”衛忠正色道，“我且問你，這些田地，你們是真想租出去，還是想借機敲詐？”
“將軍這話就嚴重了。”劉恭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我們張家向來...”
“好了。”衛忠擺擺手，“你回去告訴你們家主，要么按原價租，要么就算了。反正荒著的田地多的是。”
劉恭還想說什么，但看到衛忠冷峻的表情，只得悻悻告退。
待他離開，孫守信問道：“將軍，這張家會不會...”
“不用管他們。”衛忠冷笑，“他們不過是想趁機多撈些好處。等過些日子，自然會來求著我們租地。”
“可是...”
“你以為他們真的有選擇嗎？”衛忠站起身，走到窗前，“這金陵城里，誰不知道現在是什么形勢？那些大族，一個個都在觀望，就等著看風向。”
他轉過身，目光深邃：“等到局勢明朗，他們自然會明白，該依附誰。”
孫守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去準備一下吧。”衛忠說道，“明天我要去看看新買的耕牛。”
“是。”
夜幕降臨，衛忠站在后院里，望著天上的星辰。
春夜微涼，但他的心卻是火熱的。
這片土地上，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就是這變化的推動者之一。
遠處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牛叫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悠長。
那是希望的聲音。
衛忠策馬歸來，遠遠望見天鷹塢南側山坡下那道新豎起的木柵欄。春日的陽光灑在柵欄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清晨的露水還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鐵三正威風凜凜地站在柵欄前指揮，腰間佩刀閃著寒光，背上挎著一把漆黑的長弓，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少年將領的氣勢。他不時抬手指點，聲音洪亮地傳達著命令。
那些比他大了十幾歲的金陵苦力兵倒也聽命，按他的吩咐分散進林中，布置暗哨游哨。他們臉上帶著些許疲憊，卻依然認真執行著每一道命令。
衛忠翻身下馬，沿著渠谷水緩步而行。清澈的溪水在晨光中閃爍，發出潺潺的流水聲。兩岸農田里，三三兩兩的人影正在春耕。都是原賊匪的家眷，他們麻木地揮動著農具，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的迷茫。
“衛師。”鐵三快步迎上來，身后跟著兩個中年漢子。他們衣著樸素，臉上帶著農夫特有的黝黑。
“這是趙河、范壯，我挑選的鄉紳，各管五十戶。”鐵三介紹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衛忠仔細打量著兩人。趙河身材瘦小，眼神卻格外機敏；范壯則身形魁梧，手上滿是老繭。“可會種地？”
“會。”兩人齊聲應道，聲音里透著幾分忐忑。
衛忠帶著他們沿河而行，目光落在那些歪歪扭扭的水渠上。渠道參差不齊，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塌陷。“這些都是你們挖的？”
“是。”趙河低著頭回答，“我們沒有經驗，只能照著記憶里的樣子挖。”
“種的什么？”衛忠繼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