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孩子們清脆的呼喊。

“爸爸，等等我們！”

孫明遠回頭，只見三個小丫頭正氣喘吁吁地追趕上來。大女兒孫珠跑在最前面，后面是三珠和四珠，三個人都紅著小臉，滿頭大汗。

“你們怎么跑出來了？”孫明遠皺眉，“快回去，別讓你媽擔心。”

“爸爸，我幫你拿吧！”三珠奶聲奶氣地喊道，小手已經伸向了麻袋。

孫明遠看著三個小丫頭，心里一陣好笑，這些小家伙哪里拿得動這么重的東西。麻袋里裝的可是兩只成年獾子，加起來得有二十來斤重。

“爸爸，我力氣可大了，連春花都能抱起來呢！”四珠揮舞著小拳頭，一臉認真。她圓圓的小臉上滿是自信，那副模樣讓孫明遠忍俊不禁。

“是嗎？那我家四珠真厲害。”孫明遠放下麻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不過這個還是爸爸來拿吧，你們快回家。”

“不嘛，我們想跟爸爸一起去！”三個小丫頭異口同聲地說道。

孫明遠正要開口，遠處傳來一聲怒喝：“孫珠！三珠！四珠！你們給我回來！”

秦雨荷氣沖沖地走了過來，三個小丫頭立刻縮到了孫明遠身后。她瞪了孫明遠一眼，仿佛在責怪他縱容孩子們。

“你們這些調皮鬼，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險？”秦雨荷板著臉訓斥道，“要是摔倒了怎么辦？要是遇到壞人怎么辦？”

三個小丫頭低著頭，不敢作聲。孫明遠看不過去，輕聲道：“她們這不是擔心我嘛，別說得那么嚴重。”

秦雨荷冷哼一聲：“你就慣著她們吧！”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秦雨荷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她拉過三個女兒，仔細檢查有沒有受傷。

“好了，都跟媽媽回家。”孫明遠說道，“我去鄉里賣兩只獾子，剩下的留著熬油。”

豬膘油在縣城能賣個好價錢，可惜路程太遠，一來一回就得一天。現在手頭緊，只能先去鄉里換點錢回來。

“早點回來。”秦雨荷叮囑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

孫明遠點點頭，重新背起麻袋，朝鄉里方向走去。身后傳來孩子們依依不舍的道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

鄉里的集市已經熱鬧起來，驢車牛車絡繹不絕。挑擔的、推車的、背簍的，各色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孫明遠沒有在集市上停留，直奔供銷食堂而去。

推開那扇掛著褪色春聯的木門，撲面而來一股油煙味。店里幾張方桌上零星坐著幾個食客，正在低頭扒飯。

“老趙在嗎？”孫明遠朝里面喊道。

片刻后，一個腿腳有些不便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正是飯店老板趙德福。他看到孫明遠，眼睛一亮：“喲，老孫來了。”

“收獾子不？我這有兩只。”孫明遠開門見山地問道。

趙德福搓了搓手：“有貨就好說，進來看看。”

孫明遠跟著他進了后廚，把麻袋里的獾子倒在地上。兩只獾子膘肥體壯，毛色發亮，品相極好。

趙德福蹲下仔細查看，不時點頭。他讓伙計搬來秤，稱完重后笑瞇瞇地說：“二十斤整，每斤兩毛，四塊錢，你看成不？”

孫明遠心里冷笑，這老狐貍打得好算盤。縣城收購價至少四毛一斤，他這是想狠賺一筆。

“那算了，我去縣城賣。”他拎起麻袋就要走。

“哎哎別走啊！”趙德福急了，一把拉住他，“縣城那么遠，值當嗎？來回得耽誤一天工夫呢！”

“怎么不值當？”孫明遠轉身道，“光豬膘油就能賣兩三塊一斤。我這還有好幾只呢，本想都賣給你，看來是沒緣分。”

趙德福一聽還有貨，立馬換了副嘴臉：“誤會誤會，咱們再商量。這樣，我給你三毛一斤，怎么樣？”

“四毛。”

“三毛五。”

“三毛八，一分不能少。”

“成交！”

一陣砍價商量，兩只山貨最終成交八塊七毛。雖說讓趙德福賺了不少，但孫明遠也算滿意，畢竟家里還等著錢買米下鍋。

“小兄弟，明兒可別忘了把剩下的獾子都帶來啊！”趙德福笑瞇瞇地說道，一雙精明的小眼睛不停地打量著孫明遠。

孫明遠心里暗笑，這老狐貍還真當自己是個愣頭青。他裝作一副憨厚的模樣，撓了撓頭：“趙叔，這野味可不好打，我也不敢保證啊。”

百貨店的柜臺后，趙德福正忙著清點貨物。他時不時抬頭看向門外，生怕有人聽見他們的對話。屋內陳設簡單，幾個木質貨架上擺滿了日用百貨，墻角堆著幾個麻袋，散發著淡淡的霉味。

“這獾子肉質鮮美，現在可是稀罕物。”趙德福壓低聲音，“我這邊有門路，多少都收。”說著，他從柜臺下摸出一個布包，“八塊七，你點點。”

接過錢時，孫明遠注意到趙德福的手微微發抖，臉上肉疼的表情藏都藏不住。這老狐貍平日里精打細算，能讓他掏這么多錢，看來是真看中這買賣了。

孫明遠接過錢，裝模作樣地數了起來：“一、二、三...”他故意放慢速度，仔細地將每一張票子都展平。

“得得得，我這錢還能少你的？”趙德福急得直跺腳，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百貨店里進來幾個顧客，趙德福趕緊收斂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整理貨架。孫明遠見狀，也不再逗他，將錢利落地揣進兜里。

等人走后，孫明遠壓低聲音問道：“老趙你這兒有多余的票證不？”

“票？”趙德福眼睛一亮，左右張望了一下，從柜臺下的抽屜里翻出一疊票，“這些快過期的，送你了。”他將票子塞進孫明遠手里，又補充道，“以后打著野味，可得先想著我啊！”

孫明遠接過票子，心里卻在打鼓。這老狐貍平時摳門得很，今天怎么這么大方？莫非是想用這點小恩小惠把自己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