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朝供桌走去,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個瓷娃娃。走近后,那種詭異的感覺更強了——娃娃的眼睛似乎在跟隨我的動作轉動。
正當我伸手想要拿起娃娃仔細查看時,一道冷冽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你想做什么?”
我渾身一僵,緩緩收回手。陳玲玲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眼神中充滿警惕和敵意。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嘴角微微抽動,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向晴及時出現在我們之間:“陳小姐。”
“是向警官啊?!标惲崃岬谋砬樗查g緩和下來,但眼底的戒備依然未減。
“這是我的同事小張?!毕蚯绾唵谓榻B道,“我們是專門來吊唁霍山的。”
陳玲玲微微頷首,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我身上:“這個娃娃是霍山生前最喜歡的物件,所以我特意放在這里。還請不要隨便觸碰。”
她的語氣看似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注意到她說這番話時,右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左手無名指,那里有一道明顯的戒痕。
“抱歉,我只是覺得這個娃娃很特別。”我試圖緩解氣氛,“在靈堂上放這樣的裝飾品確實少見?!?
陳玲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霍山生前就是做建筑工程的,經常出差。這個娃娃是他第一次出差時帶回來的,說是在礦場附近的文物店買的。”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柔和起來:“那時候我們剛結婚不久,他總喜歡給我帶些小玩意兒回來。這個娃娃......”說到這里,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是他最后一次送我的禮物?!?
我默默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這番話聽起來情真意切,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特別是提到娃娃時,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
向晴適時打圓場:“王小姐節哀。我們還是去上柱香吧。”
在上香的過程中,我留意到更多細節。供桌上的貢品擺放得整整齊齊,香爐里的香灰堆積如山,顯然已經燃燒了很久。但奇怪的是,那個瓷娃娃周圍的香灰卻是新的,似乎剛剛才換過。
離開靈堂時,夕陽已經西斜。暮色中的村莊籠罩著一層詭異的氣氛。我回頭望去,隱約看見陳玲玲站在門口,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我們,直到我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你覺得這個案子有問題?”向晴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我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的種種細節:“那個瓷娃娃絕對不簡單。我感覺到了很強的怨氣,而且......”
“而且什么?”
“死者的妻子,她好像在害怕什么?!蔽胰嗔巳嗵栄?,“但具體是什么,我現在還說不準?!?
向晴沉默了一會兒:“明天我去查查霍山的具體死因。你要不要一起?”
我點點頭。離開村子時,我又看了眼后視鏡。夕陽的余暉中,那座古老的靈堂顯得格外陰森。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那個瓷娃娃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我們離去的方向。
離開村子后,我與警隊的人在附近找了個院子暫時住下。與向晴一番商議后,決定夜里再訪大義村。
突然,我聽到院外好像傳來了詭異的聲音。
聽到動靜,我下意識朝院外走去。穿過昏暗泥濘的院落,涼意沁骨的夜風裹挾著若有若無的異響,引著我緩步向前。潮濕的空氣中飄蕩著雨后青草的清香,卻又混雜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聲響從那處搖搖欲墜的茅廁傳來,斑駁的木門在風中發出吱呀的響動。我停住腳步,凝神戒備。
一道白影突然從中躥出,仔細一看,是陳峰那張寫滿嫌惡的臉。他一邊夸張地揮手驅散著空氣中的味道,一邊捂著鼻子不住地干嘔:“這特么是人待的地方?老子在上海住慣了高檔小區,連個像樣的廁所都沒有,這鬼地方......”
農村的旱廁確實不太好受,那股味道著實嗆人。但陳峰這副趾高氣昂的嘴臉,卻讓人心頭火起。他那雙锃亮的皮鞋踩在泥濘的地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嫌棄這片地祠。
“不習慣就別用?!贝笈U驹谖蓍芟?,語氣不善地開口,濃重的鄉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
陳峰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就這破地方,連個現代化的廁所都修不起,還真是......”
“夠了!”向晴一聲冷喝,打斷了陳峰喋喋不休的抱怨。她雙眼微瞇,語氣冰冷,“要么老老實實幫忙,要么現在就給我滾?!?
陳峰訕笑著縮了縮脖子,臉上的傲慢瞬間收斂:“晴姐,我肯定得來搭把手,您別生氣?!彼曛?,那副諂媚的模樣與方才判若兩人。
廚房里,飯菜的香氣漸漸飄散開來。我們圍坐在老舊的方桌前,桌上是幾盤農家小菜。陳峰依舊保持著他挑剔的本性,筷子在菜盤里來回挑揀,時不時皺眉。
就在這時,一聲驚雷炸響,閃電的白光透過窗戶照亮了整個房間。陳峰被嚇得一個激靈,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晴姐,這鬼天氣,要不我們......”
向晴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自顧自地扒著碗里的飯。窗外,雨點開始密集地砸落在瓦片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暴雨一直持續到深夜才漸漸變小。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泥土氣息,遠處的山林在雨幕中若隱若現。我站在屋檐下,望著天際最后一抹閃電消失。
“咱這就動身去大義村吧?!蔽一顒恿讼掠行┌l僵的身體。夜雨雖然給我們增添了些許困難,但也恰好掩蓋了我們的行蹤。
我們把車停在村外,摸黑步行來到靈堂?;椟S的燈光在雨后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寂,靈堂門口只有一個佝僂的守夜老人。
“來避雨。”我隨口應付了一句,目光卻在四下打量。
借著上香的由頭,我來到棺材旁。白天看到的那個詭異的瓷娃娃不見了蹤影。有趣。我湊近細看,發現棺材表面竟然抹著一層朱砂。這是在阻止霍山回魂?
“砰!”
一聲脆響打斷了我的思緒。陳峰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一巴掌拍在棺材上:“看什么看,不就是一具破棺材......”
陰冷的風從靈堂深處吹來,燭火搖曳不定。我讓大牛取來柚子葉,開始一點點擦拭棺材上的朱砂。就在這時,陳峰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猛地縮回手:“棺、棺材動了!”
“有鬼啊!”大牛也跟著喊了起來,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慌亂。
我的余光瞥見靈堂深處一道黑影閃過,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穿過幽深的巷道,那道影子卻仿佛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