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云推著腳踏車,小心翼翼地將背簍和甜茶箱固定在后座上。
“姑娘,用這個。”一旁修車的老大爺遞來幾根橡皮筋帶子,“綁得牢實些,路上顛簸得很?!?
“謝謝大爺?!绷智稍平舆^橡皮筋,仔細地將背簍和甜茶箱捆綁在后座上。她輕輕拍了拍裝著蘋果和肉的背簍,又檢查了下玻璃瓶子的位置,確保它們不會在路上相互碰撞。
林巧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這下應該穩當了。”她輕聲嘀咕著,目光掠過街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個小販挑著擔子從她身邊經過,吆喝聲清脆悅耳:“冰糖葫蘆,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蘆!”
林巧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想起小時候青松最愛吃這個。那時候家里窮,一年到頭也買不了幾次?,F在日子好了,倒是可以經常給弟弟買些零嘴。
騎上腳踏車,林巧云心里美滋滋的。雖然小毛驢車來回快些,但總要在鎮子口下車走一段路,再從村口走回家,算下來也挺麻煩。腳踏車就方便多了,能直接從集市騎到家門口。
林巧云哼著小曲,慢悠悠地避開路上的坑洼,朝家的方向騎去。
“巧云!”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回頭一看,是同村的張嬸騎著腳踏車追了上來。張嬸是個爽快人,平日里沒少幫襯她。
“張嬸,您也去河集了?”林巧云放慢車速。
張嬸氣喘吁吁地跟上來:“是啊,給我家老頭子買點藥。誒,你這是買了不少東西啊?”
“嗯,買了些水果和肉,還有幾箱甜茶?!?
“甜茶?”張嬸眼睛一亮,“你這是要開小賣部?”
林巧云笑著搖搖頭:“沒有,就是想著夏天熱,家里備些解暑的?!?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慢慢騎行。張嬸說起村里的大小事,林巧云時不時應和幾句。
回到家時,林巧云先把東西搬回老院,將腳踏車仔細鎖好,又把甜茶放進井里冰鎮。
收拾完東西,林巧云往地里去看看情況。雖說現在開始試點承包了,但村里大部分土地還是集體經營。七八月正是農忙時節,放眼望去,田野里到處是忙碌的身影。
“巧云來啦!”趙韓財隊長遠遠看見她,笑著招手。他正和會計在地頭核算收割進度,額頭上的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林巧云快步走過去,看見地里的莊稼長勢喜人,心里不由得一陣欣慰。
“今年摘棉花,你得給我帶隊??!”趙韓財隊長熱情地說,“你干活麻利,人又細心?!?
林巧云心里一暖,卻不得不婉拒。她搓了搓手指,有些局促地說:“趙隊長,我今年有點事想跟您商量?!?
“什么事?你說?!?
“我承包了菜地,想雇人替我干活,能不能算我的工票?”
趙韓財隊長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嘆了口氣:“你一個人能頂兩個人的活兒呢,這么多年都是你帶頭干活,現在要走了,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但他很快就點頭答應了:“行吧,閑著沒事來搭把手,沒空就雇人替你。反正你這些年為隊里做的貢獻,大家都看在眼里。”
林巧云眼睛一亮:“我打算招兩個小幫手,行不行?”
“兩個人?”韓財隊長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我想雇福巧他娘和他爹?!绷智稍平忉尩?,“福巧他家戶籍不在咱們村,干活掙不到工票,我想幫幫他們?!?
說起福巧家,林巧云心里滿是感激。記得那年下大雨,要不是福巧爹帶人來幫忙,她家的谷子就全完了。做糍粑時,福巧家也總是照顧她和青松,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
趙韓財隊長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笑著說:“你這孩子,心眼就是實在?!彼D身朝著不遠處喊道:“福巧他爹,福巧他爹,過來一下!”
福巧爹和福巧娘放下手中的種植工具,快步走了過來。
“五叔五嬸,我給一天一塊錢,你們看行不?”林巧云小心翼翼地問,生怕他們覺得工錢給少了。
福巧娘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眼圈都紅了。這年頭,能有一份固定的活計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還是一天一塊錢。
福巧爹一聽說這事,立馬要給林巧云磕頭,把她嚇了一跳,連忙扶住。
“孩子,你是好人啊。”福巧娘眼含熱淚,握著林巧云的手不肯放開,“我這把年紀了,還能掙到工錢,真是做夢都沒想到。”
林巧云笑道:“五叔五嬸以前幫過我,這是應該的。再說了,您和五嬸都是好把式,干活麻利,我這是占便宜了呢?!?
事情談妥,林巧云回到老院。
青松和柳思遠還沒回來,她取出井里冰鎮的甜茶,又切了半個西瓜,裝進籃子。
“去林場歇會兒吧?!彼p聲自語。
夏日的山林總是涼爽宜人。
茂密的樹冠層層疊疊,將炎炎烈日阻隔在外,斑駁的光影透過枝葉間隙灑落在泥土上,形成一片片跳動的光斑。
山間小徑蜿蜒向上,林巧云踩著凹凸不平的石階緩步而行。
青苔爬滿了石縫,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濕滑的區域。
越往上走,山風越是清冽。汗水被風一吹,帶走了暑氣,反倒讓人覺得神清氣爽??諝庵袕浡嗤梁颓嗖莸姆曳?,偶爾還能聞到野花的清香。
拐過一個彎,遠遠地就看到了柳思遠那片菜地。層層疊疊的梯田沿著山勢鋪開,像一幅天然的畫卷。各色蔬菜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顯示著主人的用心經營。
柳思遠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手里捧著個本子在記錄著什么。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挺拔,那股子知識分子的氣質即便是在農田里也絲毫未減。
青松蹲在地上,也戴著頂草帽,正在檢查剛摘下來的蔬菜。他的動作很是麻利,顯然這段時間沒少跟著柳思遠學習。
“青松!柳知青!”林巧云朝著兩人揮手喊道,聲音在山谷間回蕩。
聽到熟悉的聲音,兩人同時抬頭望來。陽光太過刺眼,他們不約而同地抬手遮在眼前。
青松一把掀開草帽,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寫滿了驚喜:“姐,你咋來了?”
林巧云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堆放的蔬菜,朝他們走去。泥土松軟,她的布鞋上很快就沾滿了泥巴:“今天生意特別好,早早就賣完了,想著來看看你們?!?
說著,她將背籃放下,從里面取出一個西瓜和兩瓶橘子甜茶。西瓜是早上特意挑的,個頭不大但很沉,一看就是熟透了的。
青松眼睛一亮,像個孩子似的湊過來:“紅太陽!姐,這可是好東西??!”他伸手摸了摸瓶身,還帶著井水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