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拜恍然大悟：“王爺打算在長劍嶺與敵軍全面對決？”他略顯擔憂地說道，“咱們手里只有一萬八千人，是不是太少了？要穩妥起見，還是等孔有德他們南下匯合吧?！?

豪格放下扇子，站起身來走到窗前。遠處的天際線上，暑氣蒸騰，景物模糊。“一萬八千確實少了些，而且大部分都是正宗的滿族精銳，損失不起。但南寇必定會跟過來，咱們就在長劍嶺和他們對峙?！?

他轉過身，目光炯炯：“等孔有德他們拿下龍陽后南下，兩路合兵就有四五萬人了。到時戰不戰由我們說了算，南寇還有幾分勝算？”

“就算敵軍走了狗屎運贏了，我們八旗真滿洲損失也不會太大。兵敗可以退守，但絕不能丟了陣腳，只要龍陽在手，我們就是贏家！”

“高！實在是高！”鰲拜連連稱贊，眼中閃爍著敬佩的光芒。

一萬八千騎兵的大軍南下，聲勢浩大。馬蹄聲如雷，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即便朱慈烺的輕騎兵被八旗軍壓制，根本無法接近打探情況，但遠遠望去，漫天的煙塵也能讓人判斷出大致情況。

很快，韃子騎兵涉渡池水南下的消息就傳到了駐守鎮遠的朱慈烺耳中。

“繞過鎮遠南下？他們想干什么？”朱慈烺皺起眉頭，豪格的這步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太子殿下，”軍師李巖上前一步，建議道，“不如我們集中兵力北上，先解決龍陽周圍的韃子?！?

吳三輔搖頭反對：“不行。韃子的斥候肯定遍布鎮遠和龍陽之間，咱們一動他們就知道了。到時候他們往漢水邊一縮，我們難道要強攻不成？”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插進楚州的韃子騎兵可不會閑逛兩圈就走。如果我們不盯緊點，他們能一路燒到揚州去！如果揚州落到了韃子手里，對我大明可是相當不利！”

朱慈烺陷入沉思。帳內一片寂靜，只有外面傳來士兵操練的喊聲。這一仗，恐怕沒那么好打了。

“報！”一名斥候匆匆跑進大帳，“稟太子殿下，韃子大軍已經過了鎮遠，正往長劍嶺方向行進！”

朱慈烺猛地站起身來，在帳內來回踱步。豪格此舉究竟意欲何為？是真要南下劫掠，還是另有圖謀？

堂內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腳步聲打破這份沉寂。眾將領站在堂下，等待著太子的決斷?？諝庵袕浡还删o張的氣息。

“三輔說得對?！敝齑葻R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韃子在我大明腹地肆虐，豈能坐視不理？”

他的目光掠過堂下眾人，最后落在地圖上。揚州，這座僅次于南京、錦城的云陵第三大城，每年光是五個鹽總的包稅就有六百萬兩白銀。更別提商稅、軍屯田地的收益了。

一陣微風從窗外吹來，掀起了桌上的地圖一角。朱慈烺伸手按住，指尖觸及紙面上那個代表揚州的紅點。

“若是讓韃子占了揚州……”李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憂慮，“不僅損失巨大，更會動搖江南民心。”

“所以我們必須阻止?！敝齑葻R轉過身，目光如炬，“出兵！傍晚出發，連夜行軍。從這里到楚州六十多里，估計再有一個白天就能抵達了?！?

這話一出，堂內頓時響起一片低聲議論。李巖上前一步，面露擔憂：“千歲爺，夜間行軍是否太過冒險？若是遭遇韃子夜襲……”

“是啊，”吳三輔也開口道，“一夜行軍六十里，士兵恐怕難以支撐?！?

朱慈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地圖前，手指在上面輕輕劃過：“北面的韃子可還在圍攻龍陽？”

“確實如此?！崩顜r點頭應道，“雖然哨探不敢靠得太近，但遠遠能聽見紅夷大炮的轟鳴，數量不少?！?

“那就對了！”朱慈烺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大炮多的地方必有主力。南下這路頂多兩萬人，我軍五萬六千，兵力是他們的一倍有余，誰能把老子怎么著？”

堂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眾將領互相對視，眼中既有擔憂，也有期待。

“讓白海將和郝搖旗打頭陣?！敝齑葻R繼續布置，“中軍和炮團隨王七、羅東尼的中師行動。軍師隨我，三輔你去王胡子的后師。”

李巖和吳三輔雖有顧慮，但見太子已下定決心，也只得領命而去。

傍晚時分，大軍開拔。無數火把在暮色中點燃，如同一條火龍蜿蜒前行。朱慈烺騎在馬上，看著士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前進，耳邊是鎧甲和兵器碰撞的聲響。

與此同時，在楚州城西北的長劍嶺上，豪格和鰲拜帶著浩浩蕩蕩的一萬八千八旗鐵騎，正在附近的平原上安營扎寨。營地中升起裊裊炊煙，士兵們正在準備晚飯。

長劍嶺與鐵壁山之間有一條通道，靠近楚州城處設有清流關卡。關卡和城中雖有明軍把守，但不過半個協的諸衛軍，加上三四千團練，實在難以抵擋八旗精銳。

豪格站在營帳前，望著夕陽西下。他對朱慈烺的行蹤一無所知，更不知這位太子已率五萬六千大軍抵達鎮遠。

就在他準備休息時，鰲拜匆匆闖入，“王爺，哨騎來報，發現數萬南軍從鎮遠方向而來，已過池水！”

“什么？”豪格一驚，手中的茶碗差點掉落，“這么快？”

“不止如此，”鰲拜神色凝重，“他們還在繼續行軍！從山頂望去，火把連成一片，如同火河，聲勢浩大！”

豪格眉頭緊鎖，放下茶碗在帳內來回踱步。數萬步軍，深夜急行，這絕非尋常之師。

“王爺，要不要出兵夜襲？”鰲拜問道，手按刀柄，顯然已經準備好了戰斗。

“能調動多少人馬？”

“最多三千。”

“三千人馬如何夜襲？”豪格搖頭，“能在夜間急行軍的，必是精銳之師。”

鰲拜沉吟片刻，“不如我們移營至高處？長劍嶺地勢有利，若能等到龍陽那邊的援軍，在此與南軍決戰，未嘗沒有勝算。”

豪格露出笑容，“好主意?？磥碇旒姨舆€是不懂用兵之道，既沒有加固龍陽城防，又放棄了長劍嶺這個險要之地?！?

夜色漸深，長劍嶺上的八旗軍開始轉移。士兵們壓低聲音，快速收拾營帳，運送輜重。火把被控制在最少的數量，以免暴露行蹤。

與此同時，朱慈烺的大軍仍在繼續前進。

“千歲爺，前方探馬回報，發現敵軍營地有異動?！币幻夂虿唏R而來，“似乎在向高處轉移?！?

朱慈烺嘴角微揚，“果然如此。”

李巖湊近問道：“千歲爺，這是何意？”

“豪格和鰲拜都是老手，”朱慈烺解釋道，“他們必然會選擇有利地形。長劍嶺正是最佳選擇?！?

“那我們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李巖有些擔憂。

朱慈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可知道為何我要連夜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