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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太子之罪

玉溪河畔的永昌坊內(nèi),山石小徑蜿蜒曲折,三道人影在斑駁的樹影中穿行。夏日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斕的光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身穿玉色儒服的俊朗青年,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公子的風范。在他身后,前任江陵巡按御史黃澍和前任提督漕運朱國弼正小心翼翼地跟隨著。

黃澍一路走來,目光不時掃過兩旁精致的園林景致,假山疊石間鑲嵌著價值連城的太湖石,亭臺樓閣皆是上等楠木所制,處處彰顯著富貴。不過這國公府的氣派,他見得多了。

在黃澍看來,這些不過是金玉其外罷了。當然,這朽爛并非指徐家揮霍無度。恰恰相反,從開國功臣徐達到如今,這一脈的子孫十代傳承,不但沒有敗光家業(yè),反而越發(fā)富貴。

庭院深處,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黃澍深吸一口氣,心中暗自盤算。到了如今這位魏國公徐宏基手中,家財之豐厚,早已超出富可敵國的范疇。就連當今天子,也不敢與魏國公府比富。

說魏公之富十倍于國庫,都是往少了說。這背后的緣由并不復雜,長居南都的徐家,才是大明云陵財富的真正主人之一。

大明立國之初,國之財富便多集中于云陵沿江臨海之地。待到大航海時代來臨,產(chǎn)出絲綢瓷器的云陵更是富得流油。加上明廷廢除開中法,將食鹽之利留在淮揚,這海貿(mào)之利、鹽利、沃土之利疊加,讓云陵成了真正的聚寶盆。

“若朝廷能從這聚寶盆中取利,大明也不至于窮困至此。”黃澍望著遠處精美的假山,喃喃自語。

朱國弼聽到這話,微微搖頭:“可惜中央權(quán)威日漸衰落,不止邊疆失控,連云陵稅收也在悄然流失。”

“這流失可不是百姓不交稅,”黃澍冷笑道,“而是稅銀落入了別人腰包。”

以魏國公府領(lǐng)頭的留都權(quán)貴,以東林黨為核心的東南士大夫,再加上十八芝、海沙幫等海商勢力,正在悄然取代朝廷,成為云陵的新主人。

走在前面的青年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說道:“兩位大人請稍待,前面就是澄心堂了。”

黃澍抬眼望去,只見一座古樸的廳堂掩映在翠竹之中。廳前種著幾株老梅,虬枝橫斜,頗具意境。

徐家不但是安都勛貴之首,仍然掌控著南京守備的世襲權(quán),能管都督府事。十代根基,讓他們在南京盤根錯節(jié)。歷代只有嫡系繼承爵位,還分出許多世職武官,一點點蠶食著衛(wèi)所軍屯。

這些分出去的指揮之家,又反過來成了魏國公府的臂助。有了權(quán)勢,自然就有利益。軍屯、海貿(mào)、鹽利源源不斷流入府中,化作白銀,化作園林。

玉溪河畔的永昌坊,不過是徐家諸多名園中的一座。據(jù)萬歷年間王世貞所著《游金陵諸園記》記載,金陵十六名園中有十座都是徐家的產(chǎn)業(yè)。

而魏國公徐家不過是南京眾多權(quán)貴家族中的一員!若將這些勛貴之家的財富加在一起,絕對能讓駐守揚州的朱慈烺發(fā)狂。

突然,廳內(nèi)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黃澍的思緒。

帶路的青年眉頭一皺,快步上前:“大人,您沒事吧?我已經(jīng)把撫寧侯和黃御史請到府上了。”

咳嗽聲漸漸平息,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廳內(nèi)煙霧繚繞,檀香裊裊,坐著三個人。

一位老者面帶病容,兩個丫鬟正在為他輕輕捶背。老者臉色蒼白,眼窩深陷,顯然病得不輕,想必就是病重的魏國公徐宏基。

還有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人,身著錦袍,腰間佩劍,正是南京京營主將趙之龍,在崇禎皇帝心目中最為倚重的勛貴。

另一位老者雖年邁卻精神矍鑠,手中搖著折扇,看到朱國弼和黃澍走進來,立即站起身來,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撫寧侯,你和史可法害苦了我徐家啊!”

這人是徐宏基的堂弟徐永基,剛從揚州逃回南京。他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光,臉上的皺紋都因激動而顫抖。

趙之龍輕咳一聲,打斷了徐永基的話:“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常延恩說得明白,太子要的就是你們祖?zhèn)鞯耐恋兀闵岬媒o嗎?”

“我的土地都丟在揚州了!”徐永基跺腳怒道,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

“七弟!”徐宏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揮手示意丫鬟退下,“他們要的不只是揚州的那些產(chǎn)業(yè),而是魏國府所有的基業(yè)。”

黃澍冷笑著接過話頭:“何止魏國府?所有安都勛貴,還有云陵近百個衛(wèi)的指揮同知,都在太子的名單上。就連我這樣的云陵士大夫也跑不了,不過是先后問題罷了。”

“這些喪家之犬,竟然敢染指咱們的基業(yè)!”徐永基怒不可遏,“大哥,不如...不如反了吧!”

“反?”徐宏基瞪大了眼睛,“你想當皇上不成?”

“我哪敢啊,”徐永基急得直跺腳,“可也不能就這樣把祖宗基業(yè)送人啊!皇太子已成功控制了揚州衛(wèi),連為咱們賣命的鹽務干員家眷都沒放過!”

“徽幫那邊更慘,”黃澍插話道,“四個鹽總雖然沒被抓,卻不得不強行接手兩淮鹽務,每年要交八百萬兩白銀!”

“什么?八百萬兩...”徐宏基氣得又是一陣咳嗽,推開要攙扶的丫鬟,“簡直就是不知足!”

趙之龍站起身來,踱步到窗前:“諸位,事已至此,與其在這里抱怨,不如想想對策。”

“對策?”徐永基冷笑一聲,“太子占據(jù)揚州,掌控鹽政,又有山東新軍,我們還能有什么對策?”

黃澍恨聲道:“太子雖強,但也有弱點。他第一大罪就是貪婪!在北京時就貪得無休,臨走時卷走幾百萬兩民脂民膏。到了山東又搶奪百姓產(chǎn)業(yè),現(xiàn)在簡直是愈演愈烈!”

“還有不孝,”朱國弼接過話頭,“皇極門兵變,囚父奪權(quán),天理難容!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天下人心盡失!”

“更有荒淫,”趙之龍轉(zhuǎn)過身來,“圍城之時尚且搶奪民女為妾,實在荒淫!這等行徑,如何能得人心?”

“最可恨的是嗜殺和專橫!”黃澍咬牙道,“午門外大開殺戒,連講官項煜都親手所殺。如今朝中官員,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

徐宏基聽著眾人的話,捋著花白的胡須,輕聲道:“但太子最大的罪過,還是邪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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