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愛卿。”朱由檢終于打破沉默,聲音略顯沙啞,“居庸關(guān)已失,闖賊大軍距京城已不足百里,爾等可有退敵良策?”
殿內(nèi)依舊鴉雀無聲,只有春日的暖風(fēng)吹過檐角銅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首輔周延儒低著頭,仿佛在專注地研究自己的靴尖。兵部尚書陳新甲不住地搓著手,眼神飄忽不定。吏部尚書蔣德璟則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地望著大殿一角的柱子。
朱由檢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王承恩已經(jīng)暗中安排好了南逃的路線,可那終究是下下之策。若能光明正大地遷都南下,至少還能保住朝廷的顏面。
“報——”
一聲突兀的呼喊打破了殿內(nèi)的寂靜。東宮典藥局的李繼周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滿是冷汗:“皇爺!皇爺!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崇禎皇帝端坐龍椅之上,眉頭微蹙。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太子出事了。昨日東宮典藥局才說太子身體不適,今日又缺席早朝。
“怎么回事?太子又病了?”崇禎直視著李繼周,聲音里帶著幾分焦急。
李繼周雙腿微顫,額頭的冷汗更甚。他張了張嘴,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有話直說!”崇禎的語氣陡然嚴厲。
李繼周咽了咽口水:“陛下...是昌平方向...”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說!”
“昌平皇陵...起火了...”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崇禎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明十三陵距京城不過六十里,歷代皇陵重地,兵力戒備森嚴,怎會無故起火?答案呼之欲出——李自成的大軍打來了。
大殿內(nèi)頓時一片嘩然。有大臣驚呼出聲,有人面露惶恐,更多的人低頭不語,仿佛要把頭埋進朝服里。
“諸位愛卿,朕絕非昏聵之主,諸卿卻盡是亡國之臣!”崇禎怒極,丟下這句話便拂袖而去。
文武百官跪倒一片,卻無人敢出聲勸阻。滿朝文武,居然無一人有破敵退賊之策,這正應(yīng)了崇禎那句“亡國之臣”。
走到皇極殿時,崇禎忽然駐足。他轉(zhuǎn)身盯著跟隨而來的李繼周,目光如電:“李繼周,你在東宮典藥局當職,為何是你來報這消息?王承恩呢?”
李繼周被這眼神刺得渾身一顫:“回...回陛下,太子...太子和王督主在城防...”
“城防?”崇禎瞳孔一縮,聲音陡然拔高,“太子不是病了嗎?”
“太子殿下正在德勝門巡視布防,還在內(nèi)校場整編了兩千多名新軍...”李繼周的聲音越來越小。
崇禎臉色陡變。太子居然瞞著他調(diào)兵遣將,這是要干什么?一股怒火自心底升起,但更多的是不安與困惑。
與此同時,德勝門城樓上。
朱慈烺正舉著單筒望遠鏡,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西北方向升起的濃煙。他的表情異常平靜,仿佛燒的不是列祖列宗的陵寢,而是一堆無關(guān)緊要的枯草。這倒不是朱慈烺覺得事不關(guān)己,雖然祖宗坑了自己一把,但自己也還是正牌的朱氏后代子孫。實是因為這皇陵到了二十一世紀都還是好好的,可見李自成也是不敢做這等有違陰德之事,不過是嚇唬嚇唬皇城里的人罷了。
城樓上寒風(fēng)凜冽,吹得旗幟獵獵作響。守城將士們神情凝重,默默注視著遠方的濃煙。
“殿下,”張世澤上前一步,“要不要派兵增援皇陵?”
朱慈烺緩緩放下手中的千里鏡,目光深邃:“來不及了。李自成這是聲東擊西之計,真正的目標是京城。”
張世澤面露驚色:“殿下的意思是...”
“英國公,你可會堵門?”朱慈烺突然問道。
張世澤愣了愣:“殿下是說...”
“用土木石塊封堵城門。”朱慈烺淡淡道,“城在人在,門若失守,一切休矣。”
張世澤眼中精光一閃:“臣明白了!這就去辦!”
“等等,”朱慈烺叫住正要離去的張世澤,“先封德勝門、西直門、安定門,其他慢慢來。錢...”
“臣出!”張世澤斬釘截鐵地回答,大步離去。
朱慈烺望著張世澤的背影,嘴角微揚。危難見忠臣,這張世澤倒是個可用之人。
正說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陳純杰和何致中騎馬而來,馬匹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殿下!”兩人翻身下馬,快步上前。
“說。”朱慈烺目光灼灼。
“城外十里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敵軍斥候,”陳純杰抹了把額頭的汗,“估計主力不遠了。”
何致中補充道:“德勝門外的百姓正在往城里涌,人數(shù)越來越多,恐怕...”
朱慈烺沉吟片刻:“城門暫不關(guān)閉,讓百姓入城。何致中,你帶人維持秩序,不得阻攔百姓入城。”
“遵命!”
“陳純杰,你去內(nèi)校場,把新編的兩千人馬分成四隊,每隊五百人。記住,一定要按我之前的要求操練。”
“殿下放心。”
兩人領(lǐng)命而去,朱慈烺重新舉起望遠鏡。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將是一場硬仗。但比起軍事上的較量,更令他擔(dān)心的是父皇那邊...
此時此刻,崇禎正站在乾清宮的窗前,望著德勝門方向。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田存直和王之心躬身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
“王之心。”他輕喚一聲。
“奴才在。”王之心趕忙上前兩步。
“太子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回陛下,聽說太子殿下這段時間一直在整頓軍備,招募新軍...”王之心小心翼翼地回答。
崇禎瞇起眼睛:“朕讓他專心讀書,他卻在背著朕練兵?”
“陛下,太子殿下可能也是為了想替圣上您分憂...”
“夠了!”崇禎揮手打斷,“你去給我把太子給我叫來!田存直你也給我跟去看看,太子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王之心兩人趕緊躬身退下,腳步聲漸漸遠去。崇禎依舊凝望著窗外,皇陵的濃煙還在升騰,仿佛一個不祥的預(yù)兆。北京城的上空,烏云密布,狂風(fēng)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