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郝搖旗卻覺得這場仗打得輕松。無非是把敵人引到射程內，一波集火就能決定勝負，接著就是白刃戰，近身肉搏？？比用弓箭容易多了。

弓上可裝不了這么長的刀子，射完還得換武器，太麻煩。何況這些箭支威力著實不夠看，對付鐵騎效果一般。但上千支火銃齊射，足以讓敵軍騎兵陣型大亂。

看著不到百騎的殘兵敗將，郝搖旗胸有成竹。他的目光掃過戰場，觀察著敵軍的動向。

“鳴金！”暫時讓正面沖擊的火銃手撤下陣型。

“擂鼓！”咚咚咚的鼓聲響起，在戰場上回蕩。

這是克難新軍的戰術信號。第一聲鼓響，士兵們迅速列陣，第二通裝彈，第三通上刺刀瞄準，聽到鑼聲就開火，然后沖鋒二三十步。這套由朱慈烺、潘書晨、王周和湯若望共同制定的戰術，在今天的戰場上發揮了奇效。

聽到鼓聲，火銃兵們迅速列陣。因為沒沖太遠，隊形很快就整理好了。密集的刺刀陣列配合陷馬溝，足以擋住任何騎兵沖擊。

第二通鼓聲響起，士兵們開始裝彈。雖然訓練時間不長，手法生疏，但有定裝彈藥的幫助，裝填速度也不算太慢。火藥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血腥味，讓人作嘔。

很快，絕大多數火銃手已經完成了再次裝彈，嚴陣以待。他們的眼神堅定，手中的火銃紋絲不動。這支軍隊已經不是以前那支只會逃跑的明軍了。

他們就等著這位所謂的滿洲第一勇士送命。

多隆率領的六百鐵騎已經沖到了五十步開外。他們的馬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鎧甲發出金屬的碰撞聲。這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但在郝搖旗眼中，不過是更大的靶子罷了。

“準備！”郝搖旗的聲音在陣中回蕩。

火銃兵們屏住呼吸，手指搭在扳機上。他們知道，接下來的一擊將決定戰斗的勝負。

多隆的鐵騎越來越近，馬蹄聲如雷。但火銃兵們紋絲不動，等待著最后的命令。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多隆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前方的明軍火銃兵。戰場上的硝煙還未散盡，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火藥味。

這支火銃兵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他們的站姿、隊形，都與尋常明軍截然不同。每個士兵都如標槍般筆直，目光堅定，絲毫不見懼色。

多隆眉頭微皺，身為滿洲第一勇士，他讀過《三國演義》，深諳用兵之道。眼前這支火銃兵，不僅敢于近距離開火，肉搏能力也相當了得。方才那一輪交鋒，他們竟能在八旗鐵騎的沖鋒下穩如龍嶺。

“連吳三桂的關寧軍都未必有這般戰力。”多隆心中暗忖。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些火銃兵面對八旗天兵竟毫無懼色。他們的眼神中透著一種狂熱，就像當初青龍嶺遇到的那些悍不畏死的流寇一般。這種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

戰場上的風向突然改變，濃重的硝煙撲面而來。多隆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腦中飛快閃過各種念頭。

“不能硬沖了。”多隆當機立斷改變戰術，身體微微前傾，手上動作麻利。

他迅速收起長槍，動作行云流水地取下背后的騎弓。八旗軍不僅擅長沖鋒肉搏，騎射的本領更是不輸蒙古人。這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戰技。

馬蹄聲如雷，多隆雙腿夾緊馬腹，調轉馬頭，向明軍右翼疾馳而去。戰馬的鬃毛在風中飛揚，馬蹄下揚起陣陣塵土。

在距離明軍陣型四五十步時，他雙手脫韁，從牛皮箭囊中抽出一支角頭箭。這種輕箭最適合遠距離射擊，是他慣用的武器。

箭矢破空而去，發出尖銳的嘯聲，正中一名火銃兵。然而那名火銃兵卻紋絲不動，依舊穩穩站在原地，仿佛未受任何影響。

“這些火銃兵都披甲了？”多隆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輕箭的破甲能力有限，除非射中未被甲片覆蓋的部位，否則很難造成致命傷害。這是他們多年征戰的經驗。

跟隨多隆的滿洲騎兵也紛紛張弓搭箭。數百支羽箭呼嘯而出，盡管相隔甚遠，但還是給明軍造成了二三十人的傷亡。箭雨過后，明軍陣型卻依舊完整，傷亡的士兵立刻被后排補上。

就在這時，一聲銅鑼響徹戰場，聲音清脆而響亮。

近千支火銃同時怒吼，彈丸如雨，硝煙彌漫。震耳欲聾的槍聲中，夾雜著馬匹的嘶鳴和士兵的慘叫。

十幾名八旗勇士應聲落馬，更多的戰馬中彈倒地，將騎手重重摔出。有幾個倒霉的勇士還被受驚的戰馬踩踏，當場斃命。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

這一輪對射，雙方傷亡相當。但火銃造成的傷勢往往致命，而箭傷只要及時處理，大多能痊愈。戰場上的形勢開始對八旗軍不利。

更重要的是，訓練一個火銃兵只需要幾個月到一年，而培養一個八旗勇士卻需要二十年之久。這種消耗戰，對八旗軍極為不利。

多隆雖然毫發無損，但心中已經警惕起來。他帶領剩余騎兵，繼續繞著明軍大陣游弋，尋找突破口。

明軍右翼是屈華杰統領的中式左協，有千余人馬。陽光下，他們的刀槍閃爍著寒光。

這位關寧軍出身的千總雖然年近不惑才混到這個位置，但作戰經驗卻極為豐富。他站在陣前，身形魁梧，目光如炬。

看到多隆率軍沖來，這位體型魁梧的將領不但不慌，反而放聲大笑，聲音洪亮：“兄弟們別怕，這都是假韃子！都是三礦徒的走狗，孬種！”

他手下多是吳國勇帶來的關寧軍騎兵，與清兵交手多年，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戰場經驗告訴他，眼前這支騎兵并非精銳。

真正的滿洲勇士戰力驚人，而眼前這支騎兵卻被火銃兵打得狼狽不堪，顯然是漢軍旗。這種判斷讓他信心倍增。

“太祖高皇帝再世！大明鐵騎無敵！”有軍官高喊，聲音中充滿激情。

“萬勝！萬勝！萬勝！”士兵們群情激昂，喊聲震天。

這突如其來的氣勢，讓多隆心中一震。

這些明軍為何如此悍勇？難道真是太祖朱元璋顯靈，讓明初鐵軍重現人間？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雖然心中忐忑，但多隆依然咬牙指揮騎射。他可是滿洲第一勇士，豈能被尼堪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