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大沽口方向。

“王爺，浮橋已修復完畢。”一名漢軍章京跪在多隆面前稟報。

多隆臉色鐵青。修橋耽誤了這么久，崇禎和朱慈烺怕是早已逃之夭夭。這次不但損失了二百多漢軍，還讓目標跑了。

“過河！”多隆咬牙切齒，“攻下大沽口，一個不留！”

“遵命！”

滿洲勇士們齊聲應和，準備用一場屠城來發泄這次的失敗。馬蹄聲隆隆，鐵甲摩擦的聲音不絕于耳。

大沽口城墻上，警鐘聲陣陣，震蕩著每個人的心弦。寒風呼嘯，卷起陣陣塵土，吹得城頭旌旗獵獵作響。

城門緊閉，守軍嚴陣以待。西門城樓上，右師司命旗和右師帥旗迎風招展，鼓聲如雷，震懾四方。旗幟在寒風中猛烈抖動，發出“啪啪”的聲響。

吳國勇立于城頭，目光凝視著遠處逐漸逼近的滿洲鐵騎。他的手掌緊握著垛口，粗糙的石塊摩擦著他的掌心，卻渾然不覺。

“這些韃子，來得好快。”吳國勇喃喃自語，眉頭緊鎖。

身旁的老兵張德忠嘆了口氣：“將軍，這些年來，咱們和韃子打了多少仗了？”

“打仗？”吳國勇苦笑著搖頭，“屢戰屢敗罷了。”

城墻上的克難新軍將士們，雖也算久經沙場之輩，但面對韃子，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如山岳般沉重。遠處的塵土飛揚中，滿洲騎兵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這些年，多少兄弟倒在他們的馬刀下。”一名年輕士兵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閉嘴！”老兵張德忠厲聲喝道，“現在說這些做什么？”

若是尋常流寇，這點人馬根本不值一提。可眼前是滿洲韃子，即便只來了區區數百人，也足以讓人心生寒意。他們的馬刀鋒利，箭矢凌厲，每一次出擊都如同死神的鐮刀。

“將軍，您看！”副將秦明濤突然拉了拉吳國勇的袖子，指向海路碼頭方向，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

遠處的衛河水面上，數十艘戰船破浪而來。為首的是大龍頭號和二龍號兩艘蛟龍船，氣勢磅礴。船身漆黑，船帆如云，旌旗飄揚。

“那是...”一名士兵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吳國勇接過望遠鏡仔細觀察，只見最前方的沙船上，六面龍旗迎風招展，三軍司命旗高高掛起。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面鮮紅的大旗，上書“太祖高皇帝再世”七個大字。

“皇太子殿下親臨？”吳國勇眉頭微皺，手中的望遠鏡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城墻上的將士們竊竊私語，有人歡喜，有人憂慮。歡喜的是援軍終于到來，憂慮的是皇太子為何親自前來如此危險之地。

與此同時，滿洲軍陣中。

“章京，快看河面！”一名白甲兵指向衛河方向。

多隆勒住戰馬，撐在馬鞍上輕輕一躍，便身形矯健地立于馬背之上。他接過耿仲明遞來的望遠鏡，仔細觀察著來船。寒風吹動他的戰袍，發出“呼呼”的聲響。

“有趣，居然打出'太祖高皇帝再世'的旗號。”多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耿仲明在一旁附和道：“這朱家小太子，居然敢親自前來應戰，莫非真以為自己是朱元璋轉世不成？”說完發出一陣輕蔑的笑聲。

“若真是朱元璋在世，或許還真能與我大清一戰。”多隆輕輕放下手中的觀測儀器，輕巧地滑回馬鞍，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可惜，明朝氣數已盡，英雄難再。”

“章京說得對！”耿仲明連連點頭，馬鞭在空中揮舞，“不如讓末將帶人去占了碼頭？”

“不必。”多隆擺了擺手，“讓他們上岸，正好一網打盡。”

船隊中，朱慈烺立于大龍頭號甲板上，同樣在觀察著岸上的敵軍。

“這些韃子倒是狡猾，竟穿著我大明軍服。”

田秀才在一旁解釋道：“這些韃子雖然穿著大明軍服，但他們打的旗號完全不合規制，臣才識破他們的身份。”因田秀才設計淹死了二百多韃子，表現突出，被吳國勇派來當面向太子匯報戰情。

“搖旗，你怕不怕這些韃子？”朱慈烺轉頭問向郝搖旗，目光如炬。

“哼！”郝搖旗不屑一顧，拍了拍腰間的佩刀，“什么韃子不韃子，在咱中軍先鋒營面前，都是土雞瓦狗！”

一旁的吳襄父子對視一眼，暗自搖頭。他們深知韃子的厲害，已經暗中準備了五百精銳，一旦戰況不利，就護送太子撤離。這些精銳都是從萬余將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每一個都是百戰老兵。

“千歲爺，韃子似乎不打算阻攔我們登陸。”李若璉提醒道。

朱慈烺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克難新軍的厲害！搖旗，準備登陸！”

“末將遵命！”郝搖旗抱拳應道，轉身就去調度兵馬。

多隆坐在馬扎上，瞇著眼睛望向遠處的碼頭。晨霧中，明軍的身影若隱若現，他們正在陸續登岸。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這群朱賊，果然上當了。”他哈哈大笑道。

耿仲明討好地壓低聲音道：“章京大人，不如讓老夫的漢軍先沖一陣，試探試探？”

“不急。”多隆抬手制止，目光依然鎖定在碼頭方向，“等敵軍全部登陸，咱們再發起總攻。”

遠處的碼頭上，明軍的動作井然有序。火銃兵借著貨物和建筑物開始布防，一排排整齊的隊列在晨霧中逐漸成型。

“章京，朱賊派出了不少火銃兵！”一名牛祿章京舉著單筒望遠鏡。

耿仲明聞言大笑：“火銃兵？那不是送死嗎？”他轉向多隆，“上次在通州，那些火銃兵連三輪都沒撐住就潰散了。”

多隆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朱賊的火銃兵，他見得多了。不是炸膛就是濫射，比燒火棍強不了多少。每次沖鋒，這些所謂的火器營都是最先潰散的。

“王爺，朱賊又派出長槍兵了。”那牛祿章京繼續匯報，“看樣子是在布陣。”

多隆站起身來，抱著胳膊仔細打量著明軍的陣型。長槍兵分列兩翼，火器營戰士嚴陣以待。火銃兵只有三排，第一排松松垮垮，后兩排卻密集得肩并肩。這種陣型，一看就是外行人擺的。長槍兵根本護不住火銃兵，火銃兵又扛不住騎兵沖鋒。

多隆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種天氣，明軍的火銃怕是連引信都點不著。

“馬爾賽！”多隆突然喊道。

“屬下在！”一個身材魁梧的牛祿章京快步上前。

“你率領三百悍不畏死的精兵打先鋒。”

馬爾賽是云虎旗的牛祿章京，他的叔父是多爾袞的心腹。多隆這是在賣人情，只要能奪下朱慈烺的旗號，就是天大的功勞。

“章京，”馬爾賽躬身問道，“是用重箭對射，還是直接強勢突擊？”

“直接沖！”多隆笑道，“弓弦都濕了，射不了多遠。死死瞄準那六面戰旗，全速前進，奪下旗幟就是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