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相當(dāng)于國家級歌舞劇團,最早由唐高祖李淵設(shè)立,掌教習(xí)音樂,主管部門太常寺。宋代精神文化生活高度發(fā)達,坊間的意義也逐漸發(fā)展擴大,涵蓋禮樂、歌舞、情色等各大方面,并且每一方面皆極度繁榮。此為社會最底層,不受重視,他們一直是陪襯、扮演著跑龍?zhí)椎慕巧?墒牵麄兊墓适聟s令人津津樂道。一具行尸走肉,對得起卑微人生,圣人亦為之不及也。
【微宋@】劉娥原是高干子女,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投身教坊謀生。劉姿容出色,聰敏機警,吹拉彈唱,無所不能,最善于玩撥浪鼓,能把小鼓玩出花來,相傳今日的《打花鼓》就是她流傳下來的。劉名噪一時,是開封城里的鼓樂演奏名妓,相當(dāng)于鼓手,不是性工作者。當(dāng)時,有個叫趙元侃的相中了她,納她為妾,解決了溫飽問題。十余年后,趙改名為恒,即皇帝位,是為宋真宗。劉被冊封德妃,后權(quán)謀上位為皇后,她就是戲劇《貍貓換太子》“劉太后”的原型。
【微宋@】蘇東坡被貶通判杭州(杭州市副市長),無心戀政,冒雨縱游西湖,作詩《飲湖上初晴后雨》[1]。次日,蘇在科員曾生陪同下再游西湖,遇一畫舫(游船)中傳出歌聲,竟是蘇昨日創(chuàng)作的詩。唱歌的是官妓李念奴,蘇大感意外,居然碰到個投懷送抱的,于是你來我往吟誦風(fēng)雅。蘇問何謂山中景?李答:“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蘇問何謂景中人?李答:“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蘇又問何謂人中意?李答:“柴門聞犬吠,風(fēng)雨夜歸人。”此句沒合上蘇所想詩句,皺眉遲疑時,李反問:“大人,何謂普渡菩提?”蘇答:“不求已身得安樂,但愿眾生出離苦。”李當(dāng)即說出脫籍從良的請求。蘇見曾與李眉目傳情,方知中計了,擺擺手,成人之美,下了道命令官妓妓女脫籍從良,去留自愿。蓋因杭州嫖價飛漲,曾無力為李贖身,才出此下策。后曾與李喜結(jié)良緣。
【微宋@】蘇東坡為府僚(王府的人)在西湖上舉行規(guī)格盛大的招待會,群妓系數(shù)到處,但有個叫秀蘭的遲來,說是梳洗打扮耽擱了時間。理由牽強,定然接客呢,府僚對秀早已中意,聽她這么說,醋意大發(fā),很生氣。秀含淚解釋,蘇也在一旁說情,府僚似乎很喜歡她哭的樣子,拉長個驢臉,還是不高興。秀慌中出亂,摘了一枝榴花獻給他。府僚責(zé)其不恭敬,更怒。秀低首垂淚,楚楚可憐。關(guān)鍵時刻,蘇展現(xiàn)才子作風(fēng),作詞一首《賀新涼》,讓秀彈唱。聲容絕妙,這回官老爺消氣高興。蘇為秀解圍,無意間創(chuàng)作了個詞牌名,即賀新郎。
【微宋@】自從李師師被徽宗承包后,官老爺們只有遠觀不可褻玩焉的份兒。也有膽大的,北宋末著名詞作家周邦彥就敢去。忽一日,周與李正調(diào)情,徽宗突然駕到,周見躲不開,急忙鉆到床底下。徽宗眉開眼笑,拿出一新棖(橙子)給李:“江南新進貢來的。”然后你儂我儂,翻云覆雨。床下的周聞聽嘿咻之聲不絕于耳,激發(fā)了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作詞《少年游》[2]一首。幾天后,李吟唱周詞“并刀如剪,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棖……”徽宗問誰寫的?李說是周,脫口失言。徽宗一尋思,感情那天他藏在屋里啊,龍顏震怒。命蔡京找周的茬子逐出京師。徽宗又駕臨李處,等了很久才見她回來,原是去送周了。徽宗不悅,李吟唱一首《蘭亭王》詞,唱到傷心處,泣不成聲。徽宗為她擦擦眼淚,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回來吧!”復(fù)召周回京,任大晟樂樂正(皇家樂隊詞作者)。
【微宋@】任長安相中一官妓,眷顧迷戀。任妻知道了,不樂意,作他。任比她還能作,尋死覓活的,家里人都被他作害怕,也就默認了。后來任升了官,直接把官妓帶回家。官妓長得一般人,只是面白勝雪,一白遮百丑,人送外號“雪獸頭”。
【微宋@】蘇州有好酒名曰“徹底清”。某此官方宴會上,一陪酒伶人(演員)拿著“徹底清”向眾人夸耀,這酒如何如何清澈見底,如何如何好!打開一看,乃濁酒一壇。旁邊有人出言譏諷:“你這酒既是徹底清,咋變成這樣了?”伶人隨口辯道:“本是徹底清,被錢打得渾了”。
【微宋@】神宗元豐年間,西夏侵宋。此次攻宋的西夏將領(lǐng)是一老娘們,夏國國主之母梁氏。引兵猝然出現(xiàn)在保安軍(屬陜西路,治所在今陜西省志丹縣。轄境約今陜西省志丹、吳旗兩縣地)。邊疆人民登時人心大亂,人人自危。正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夜總會李老板(娼姥)挺身而出。李知道梁的各種閨中私秘事。李登上城墻,破口大罵,來了個“梁氏淫亂大曝光”。聽得西夏士兵愣頭愣腦,盡皆掩耳,不忍聽下去。梁大怒,放箭射之,沒中。李更來勁了,爆出更多梁“外遇、搞破鞋、亂倫”等猛料。沒見過這樣的,西夏士兵的戰(zhàn)斗力完全被花邊新聞所瓦解,梁無奈,只要引兵撤退。另一種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啊,好生犀利!
【微宋@】章莊簡蓋了一套房子,名曰五畝園,在蘇州城北。兒子章詠華把小妾等藏嬌其中,有個叫碧桃的,工詩詞,文學(xué)水平非常高,著《微波集》;還有個叫紅豆的,擅長音樂。金兵南侵,攻破蘇州,碧桃與章詠華殉國。紅豆被一群金兵奸污,起不來身,遂放火燒了樓臺。章詠華有一婢女叫春雪,幸免于難,找到章詠華和碧桃的尸首安葬在西崦山。到了明朝正德年間,蘇州人唐伯虎將章莊簡故園重新修葺,取名為“桃花庵”。
【微宋@】杭州有一藝妓,名曰陶師兒,與姓王的讀書人相見歡,卿卿我我,纏纏綿綿。被老鴇知道了,橫加阻攔,不同意。那么多達官貴人你不選,跟一個窮書生搞什么對象?寧可坐在寶馬車?yán)锟蓿膊灰谧孕熊嚿闲Γ唬抗媚锇。F(xiàn)實點兒。一日,王生花錢租了條船點名與陶共游西湖。游到凈慈寺藕花深處,兩人爭渡爭渡,跳水殉情。時人有作詩祭奠的不老少,兩人殉情的船遂成了遺物,忌諱,無人敢坐。禁煙節(jié)[3]期間,來了一群外地人的讀書人。這幫家伙在豐樂樓游玩,興致大發(fā),想買條船一覽西湖水光山色。看中了王陶那條船,有好心人說那條船死過人,無人敢乘,所以棄之泊岸。一廝笑道:“沒事兒!太好了,我正想找這樣的船。”幾人乘此船游覽西湖,平安而歸。回來后說了些風(fēng)花月夜之事兒,于是這條死人船搖身一變成了搶手貨,租金價格反而比其他船只高。所謂忌諱,不過是人心里的那道坎兒,解開心結(jié),百無禁忌。與之傳聞,人們更原因相信親眼所見。
【微宋@】宋蒙戰(zhàn)爭持續(xù)了半個世紀(jì),上帝之鞭席卷全球的時候,有些所謂的帝國幾個月被滅,看似柔弱的南宋竟然挺了半個世紀(jì)。宋理宗趙昀端平年間,榮全占據(jù)高郵,叛了國。當(dāng)時高郵有一妓女,名叫毛惜惜,本地人,對榮的叛國行為極為不恥。宴會上,毛說:“恭喜太尉換了老板,保住榮華富貴。賤妾雖一娼妓,人所不齒的行當(dāng),但卻不能侍奉漢奸叛臣。”榮登時大怒,抽刀上去把毛嘴割開,剁成肉塊,時逢宴會加一道人肉餐。毛破口大罵,至死不絕。南宋地方將領(lǐng)聞知后,特封毛惜惜為英烈夫人,供奉廟祠。南宋詩人潘牥有詩贊道:“淮海艷姬毛惜惜,蛾眉有此萬人英。恨無匕首學(xué)秦女,若使裹頭真杲卿。玉骨花顏城下土,冰魂雪魄史篇名。古今無限腰金者,歌舞筵中過一生。”
注釋
[1]蘇軾詩,《飲湖上初晴后雨》,全詩兩首。其一曰:“朝曦迎客艷重岡,晚雨留人入醉鄉(xiāng)。此意自佳君不會,一杯當(dāng)屬水仙王。”其二曰:“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2]周邦彥《少年游》,全詞:“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diào)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并刀,并州的快剪刀;鹽,作“艷”解;獸香,獸形香爐中升起的細煙;直是,就是。
[3]禁煙節(jié),即清明節(jié)前一天。宋時禁煙節(jié)當(dāng)日禁火、冷食,故又稱“冷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