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能力極強的白玉霜，可以接受技不如人。

被人在專業上ko。

但她絕對不能接受，有人憑身份背景搶了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

特別是在被前上司暗示，總部不會允許外籍女性登上高管位置，哪怕她的能力再優秀也無濟于事。

而這條隱形規則，授意人是同為女人的總部CFO，琳達女士。

從步入社會的那一天起，人人都在告訴她‘外企公司更人性化’‘崇尚自由’‘看重個人能力’

此后的經歷，雖一次次打破她的認知，可內心始終保留幾分希冀。

最終，幻想破滅。

世界，就是個巨大的關系網。

“我也沒想到，工作十年，最后的結果會是這樣。”

白玉霜坦然微笑，并不介意揭開自己的傷疤給秦青看。

更重要的是，她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處境。

在大吵一架選擇離職后，前公司對于她的背調是不會說什么好話的。

她之所以要找一家新公司，也是因為同行業的大公司都會做嚴格的盡職背調，以她的情況很難通過審查。

再者，她很喜歡看著事務在自己手中產生變化，由自己一點點親手將其塑造成想要的樣子。

所以，她坐在這里。

心動的秦青，并沒有因為內心的顧慮就將她pass掉。

豎起食指，秦青微笑說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請講。”

白玉霜表現的很淡然，實則心已經提到嗓子眼。

她的就業前景，比描述的更糟。

人果然不能在沖動下做決定。

否則，一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來為這次沖動買單。

“如果你遇到合適的人，打算戀愛結婚，是否能兼顧工作和生活，兩不耽誤。”

白玉霜身體前傾，就想再強調一遍，自己暫時——

甚至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考慮結婚。

就算真的有，遇到那個完美契合的人，她也絕不同意工作為愛情讓步。

秦青搶先抬手打斷，道：“我不要聽你的人生規劃，只需要你告訴我，如果結婚，能不能平衡公司和生活這兩者間的關系?！?

“我可以。”白玉霜如實表達，“對我來說，工作永遠是第一位?！?

“好?！鼻厍嗥鹕?，伸出右手爽朗笑道：“歡迎你加入青云，白總監?！?

“謝謝秦總，以后也請您多多關照?！?

握住對方的手，混跡職場多年的白玉霜激動的像個新兵蛋子。

這次的事對她打擊很大，以至于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很多想法早已在悄然間發生轉變。

*

對門，盛唐國際貿易有限公司。

田秘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面色為難的握緊話筒：“方總，這件事是秦總親自交代的，您這樣我很難和他交代，您知道，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他不會突然改變主意?！?

“哎呀，田秘書，我和老秦是什么關系，你放心好了，他不會為難你的?！?

“再說，賺錢的事兒誰會嫌多，這筆訂單已經講好的，我設備都調好了，工人正在加大馬力生產，這個時候說改就改，你知不知道會耽誤多少時間……”

“好了，不講了，你和老秦說，我保證生產完這批單子就立刻上馬，那個小玩意，很簡單嘛！”

田秘知道，再說什么也改變不了對方的決定，‘看來，還是得秦總親自出馬?！?

這些和秦總合作多年，處成‘兄弟’的老油條們。

也只有秦總親自出馬，才能說得動對方。

放下電話，田秘立刻又拿起話筒，撥通刻在腦海里的那個號碼：“嘟嘟~”

“喂，小田，遇見麻煩了?！?

豪邁的笑聲從話筒另一端傳來，伴隨著嬌嗔喜悅的笑聲：“別鬧~”

那笑聲是老板娘的，田秘早就習慣了。

“秦總，方總不同意調整設備，先生產我們的玩具，您看……”

“知道了，你等電話?！?

果斷掛線，靠坐在船艙里的秦漢放下搭在桌上的雙腿，上身挺直，魁梧的身材將白襯衫撐到快要爆衣。

明明臉上在笑，空氣里卻多了幾分凝重的壓力。

“怎么了，老方不同意?！?

“恩。”

崔女士莞爾微笑，柔聲道：“和人家好好說，這么多年兄弟，他是不了解你的心情。”

秦漢沉默片刻，像是認同般的點點頭，“說的也是。”

勃然起身，老秦邊走邊說：“我去外面打，順便抽兩口?！?

見到老板出來，門口等著的司機連忙迎了上來，“秦總，還沒靠岸呢！”

“沒事，我打個電話?！笨此掷锟罩貪h追問道：“箱子呢？”

“在呢！”

從椅子下提出小皮箱，打開后，里面是一支支長短不一的雪茄，旁邊還有定制的雪茄剪和打火機。

抽出一支高希霸短炮，秦漢將撥通的手機放在桌上，旋轉著雪茄均勻烘烤著粗大的茄腳。

“喂，老秦？”

接到他的來電，正在KTV開心的方總顯的有些意外。

“是我。”秦漢回了句，將烘好的雪茄送到嘴邊，猛吸兩口，吐出一道煙槍，在對方快要忍不住的剎那再次說道：“聽小田說，你不同意改設備參數?！?

“老秦，你聽我說?！?

見他真是為這事兒來的，方總也意識到自己小看這件事在他心里的份量。

“你等會兒，我換個安靜的房間?！?

十幾秒后，吵雜的話筒里只剩方總一個人的聲音，“咱們這筆單子已經生產三分之一，再有十天就能全部完工，這個時候改參數，不是自找麻煩，耽擱的時間那都是錢?。　?

“你讓田秘發過來的東西，我保證，一生產完這批貨立刻上馬，三班倒加足馬力幫你生產出來，怎么樣？”

“老方?！鼻貪h拿著雪茄，望向船幫兩側漆黑的江面，“你們家老大挺讓你頭疼的吧！那孩子，成天惹是生非的，就沒讓你省心過?！?

“是啊，誰說不是。”方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這茬，可還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這孩子，快給我和他媽氣死了，怎么教訓都不聽，以后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恩~我們家小子正好跟他相反，從小到大都挺老實，就是有點太老實了，我倒希望他能學混點，咱們這一攤子，老實人可干不了?！?

“嘿嘿~”

“不過，這人長大總會變的，老實巴交的孩子，突然要創業，還要跟我合伙做生意。老方，你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嗎？”

“大概是不能了?！鼻貪h自說自話，電話那頭的方總狂翻白眼，‘你在這說單口呢，話都讓你說完了還問我干嘛？’

“那感覺就像，有天你家老大突然跟你說，他要好好復習考大學，還要考清北?！?

老方無語，可想想他描述的那一幕，心臟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動。

真要有這么一天，讓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可這時候，有人跳出來跟他唱反調，讓他等等再考，你說怎么辦？”

“我干他娘……”代入的老方瞬間爆粗，殺他全家的心都有了。

也是在這一刻，他明白這事兒對老秦有多重要。

生產的是什么，利潤多少，好不好賣，能賺多少這會兒都不重要。

因為，都有老秦兜著。

就算這筆生意一單沒成，到大侄子耳朵里也是‘賣到爆單?！?

“老秦~”

“老方，你幾個兒子來著?！?

“……三個?！?

“三個啊，還真不少?！鼻貪h頓了頓，深吸一口燃燒過半的短炮，似惆悵長嘆道：“我可就這么一根獨苗?！?

“別說了，兄弟我明白你意思，我現在就去廠里，盯著他們把事兒辦好?！?

電話里再次傳來吵雜的喧鬧，呼吸逐漸粗重，喧鬧被甩在身后，耳邊傳來引擎啟動的怒吼：“老秦吶，回頭大侄子的慶功宴，我可得跟你討杯酒喝，這總沒問題吧！”

“一杯酒怎么行?！睂⑹Ｏ碌亩膛谌舆M江面，秦漢扶著船幫圍欄豪氣說道：“這單，我要200萬件?！?

“不是，老秦，你瘋了?！?

電話那頭的老方，抓著頭頂扶手坐了起來，剛喝的酒都清醒了。

就算是為了支持兒子，也沒必要下這么大血本。

200萬件，光是成本就要將近400萬。

哪兒有這么玩的？

秦漢像是壓根沒聽見他的話，繼續說道：“另外，材質和顏色也得升級，用ABS……”

要不是坐在車里，老方急的都能跳起來：“那成本可得多一倍，老秦，你冷靜點。”

“聽我的就是了，該你賺的你賺，剩下的是我的事兒。”秦漢神色淡然，強調道：“我就一點要求，東西不能出問題，生產要快，三天內我要看見第一批貨到位。”

老方當即就想反駁，可一想到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拿出七百多萬陪兒子瘋的莽勁兒。

往日司空見慣的借口，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咬著后槽牙，老方狠狠一點頭：“行，三天就三天?！?

“明早錢就到你戶頭，你抓緊生產，下次見面，咱們不醉不歸?！?

聽著那頭掛了電話，坐在大奔后排的老方仍一臉懵逼。

這個老秦，不愧是莽漢啊！

瘋了，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