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未氏
- 參兩書軒
- 八更柳
- 2555字
- 2025-05-17 20:00:00
茶湯輕旋,凝聚成一幅璀璨的星圖,悠然懸浮于虛空之中,萬千熒藍光點在晶瑩的水珠內流轉明滅,宛如宇宙深處的星辰低語。未濟屈指輕叩茶盞邊緣,那一刻,星圖仿佛響應某種神秘召喚,驟然坍縮,化作一道鎏金般絢爛的光瀑,將我和他的身影卷入一幅浩瀚無垠的圖卷之中。
這幅畫卷展開的是一幅超乎尋常的山水景致,磅礴的靈氣自圖卷深處撲面而來,仿佛能穿越時空,讓我隱約聽見遠古祭祀時悠揚的鐘磬之音,回蕩在蒼茫天地之間。
千年前,玄虛天尊踏碎虛空降臨昆侖。這位執掌因果律法的至高神祇,熔煉三界至寶,鑄就了一座鎮壓命數的無極琉璃塔。此塔共有六層,每一層都鐫刻著“天、修、人、畜、鬼、地”的古篆,象征著六道輪回的奧秘。六層塔檐各懸十二面青銅命盤,共計七十二面,對應地煞之數,它們共同運轉,維系著天道的規則與秩序。
無極琉璃塔被封印在虛無淵深處的陰陽雙魚湖之下,那里常年云煙繚繞,仿佛是天地間的一片秘境,常人難以窺見其真實面貌。八座奇峰如天柱般傲然挺立,環抱巨淵,山體形態各異,恰好構成了八卦之形,宛如大自然精心布置的奇門遁甲。更有八道靈泉自八卦峰頂傾瀉,在云霧中幻化成青龍、白虎等八神獸虛影,最終匯聚于山腳下,形成鎏金水脈,最終在盆地中央交匯成陰陽雙魚湖,構成了進入無極琉璃塔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盡管虛無淵擁有如此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但玄虛天尊仍擔心天機泄露,于是在人間遴選了守淵人,世代以血肉魂魄為代價進行祭祀,以確保塔中命盤的正常運轉。未家,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獲得了這份沉甸甸的使命
未家先祖,原本是卦師風氏門下的一名普通灑掃仆役。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替人打掃家主房間時,無意間窺見了星盤盤底隱約顯現的河洛圖文。出于好奇,他竟無師自通,推演出了三月后洛城將遭遇洪災的預言。這一幕恰巧被風家家主目睹,家主惜才如命,不僅破格傳授了他風氏卜卦秘術,并破例收他為唯一的非族親關門弟子。
然而,大家族的光鮮背后總是暗流涌動。家主年邁,有意讓未家先祖成為下一任家主的師爺,這一決定卻引起了嫡系子弟的嫉恨。他們無法反駁家主的決定,便暗中策劃,在三日后的祭祖大典宴會上毒殺家主,并企圖將罪名嫁禍給未家先祖。
祭祖大典前夕,未家先祖心中莫名煩悶,便為自己占了一卦。卦象顯示,祭祖大典之夜將有一場劫難,還會連累幼子遭受藥人之苦。當夜,他毅然決定攜家眷遁入深山,自斷卦脈,立誓永不再卜,以求保全家人平安。
歲月流轉,未家先祖在深山之中享受著天倫之樂。一日,其子帶回一名重傷少年,少年眉間一點朱砂似血,白衣上沾滿了斑斑血跡。未家先祖將其救醒后,少年跪求先祖救救自己,說自己即將面臨大劫,此番已身受重傷,恐難逃一死。先祖推辭說自己只是鄉野村夫,無力相助。少年卻一語驚人,指出先祖懂得天道規則,能通過卦術幫他避劫,既然先祖已經救了一次,為何不救到底?
先祖無奈搖頭,心中暗自感嘆天道弄人,最終心軟。他閉關三日,于月圓之夜起卦,發現少年竟是玄虛天尊身旁的靈童,此番劫難乃是天尊對其的懲戒,并無性命之憂。若強制避劫,十年后必將遭受天火焚心之禍。
未家先祖將卦象如實告知靈童,靈童對此佩服不已,躬身施禮,并將一枚玄鐵令牌交予先祖,稱先祖有濟世之才,應當擔起重任。隨后,靈童化作鶴影沒入云霄。
當夜雷云壓頂,先祖夢中見到了玄虛天尊的法相:八首十六臂的金身神祇手持命盤,聲如洪鐘般問道:“未氏愿代掌虛無淵,子子孫孫永鎮琉璃塔嗎?”未家先祖自知天命所歸,毅然答應了天尊的請求。
醒來后,他將事情原委告知家眷,并要求他們恪守本分,契合天道。然后,他獨自前往虛無淵,肩負起了守淵人的重任。自此以后,未家子弟中凡脖頸后生有琉璃塔紋者,即為未家家主。成年后,他們需獨自一人前往虛無淵歷練,等待上一任家主仙逝,繼其衣缽。其余未家子弟則化身欽天監首座、國師、占星官等要職,暗中修正帝王命數,以契合天道。
守護虛無淵,需要承受孤寂之苦,還要抵御受到妖獸侵擾。四季輪回更替產生的變數,使得虛無淵的氣候十分極端,常常是冰火兩重天。這不僅考驗著守護者的肉身極限,更是對其精神意志的極端磨礪。三十六歲,這個看似普通的數字,卻成了未家家主難以逾越的生命界限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第八百九十一代守淵人未明塵的時代。他不愿未家子弟永生永世被束縛在契合天道的枷鎖中,于是暗中破解了虛無淵中的三道屏障,孤身潛入無極琉璃寶塔,尋找破解之法。
在塔中,他歷盡了六道輪回的苦楚,最終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所謂天道,不過是玄虛天尊吞食魂力的幌子!更令他震驚的是,歷代未家先祖的魂燈被鎖在寶塔的最底層,成為地獄中的惡魔,永無輪回之日。
未明塵心中憤恨難平,他深知作為守淵人的最終結局太過殘忍,不禁感嘆天道不公!為了擺脫天道的束縛,他毅然決定熔煉本命法器,以魂飛魄散為代價,制造天道規則中的命格漏洞,并將其與琉璃塔紋相關聯。他利用幻術制造傀儡看守虛無淵,自己則偷偷逃離。
回到家中,未明塵立即暗中召集未家子弟,在祠堂地窖繪制逆命陣,以心頭血為引,將琉璃塔紋烙在他們的眉心上——那些紋路在月光下竟是反寫的'囚'字。將他們隱藏于天道規則之后,帶領未家子弟前往一個偏僻的小島,過上了與世隔絕的桃源生活。
然而,好景不長。十年后,當初那位尋找未家先祖的靈童悄然登島,找到了即將壽終的未明塵。他斥責未明塵貪得無厭、違背天尊使命,并要求他交出彌補天道漏洞之法以饒恕未氏全族。未明塵蒼老的笑聲在天際回蕩,他用僅存的一絲力量抵抗著靈童的攻擊,堅定地說道:“天道不公!就讓它徹底混沌下去吧!”
靈童手持玄虛天尊的命盤法器,眉間朱砂滲出血淚,命盤在他掌心旋轉成血色漩渦,東海之水倒懸天際,龍卷風柱中浮現萬千冤魂面孔。未明塵的斬魂刀劈開巨浪,刀鋒卻在觸及靈童眉心時驟然崩裂——命盤紋路早已爬滿他持刀的右臂。天空剎時巨雷滾滾,血雨傾盆而下,赤色雨箭洞穿逃亡者的胸膛,在海面繪出巨大的太極圖案,未家老宅的牌匾在血雨中浮現'替天行道'四個鎏金大字。
在海水吞噬島嶼的最后一刻,靈童將未家最后的血脈——未明塵的雙生子孫救出,緊緊包裹在胸前。他將嬰兒帶回無極琉璃塔,當嬰孩的啼哭聲響徹昆侖時,塔頂的命盤浮現出一道新的咒語:“百年為人,百年為燭,未氏魂血飼琉璃。”其中一個嬰兒脖頸的蓍草花紋頓時綻放青光,與琉璃塔頂浮現的詛咒紋路竟完美契合。
看到這兒,我不禁摸向脖頸胎記處——同樣一朵五瓣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