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提早就發覺,越國派遣了三十二艘橋船飛速航行,早已遠遠繞過海運船隊,來到船隊的西側,隔絕在船隊與明光島之間。
同時,九艘樓船正浩浩蕩蕩地從越國的海岸啟航,向著海運船隊進發。
越國水師正訓練有素地朝著船隊包圍而來。
只可惜陸明無法開口說話,即便是磁針亂轉那般示警,也會耗費許多力氣。
他似乎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恢復體力,才有力氣使用天池之中的磁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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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亞班陳忠平的告警,劉玄策急忙出門。
可是大海之上一望無際,并無船只蹤影。
“玄策大人,只有上了桅桿才能見到。”
陳忠平在一旁提醒。
聽聞此言,劉玄策腳尖輕點,竟是三兩步便跳上高聳的桅桿,穩穩踩在桅桿頂上。
陳忠平艷羨不已。
平日里,若是自己想登上桅桿,只能攀爬,極為麻煩。
玄策大人縱身一躍便能登頂,真不愧為練氣巔峰強者!
劉玄策立于桅桿之上,四處遠眺。
登高望遠,天地自闊。
向東望去,晨光熹微。
目極之處,隱隱見到幾艘樓船,于水天連線之間,踏浪西進。
細看那樓船的建制,竟像是越國水師。
劉玄策眉頭一皺,隨即一躍而下,穩穩停在甲板之上。
見到劉明恪與劉綺羅二人前來,劉玄策開口,語氣極為急促。
“快去尋明智明皓回來,我去找諸葛先生,主艙室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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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皓頹唐地坐在船艫的甲板上。
“明智哥,歇會吧。”
他對著身邊仍在苦苦尋找羅盤的劉明智開口。
“那羅盤怕是尋不到了,您身子骨弱,莫累壞了。”
突然,遠處款款走來一黑袍人,吸引了劉明皓的注意。
望著眼前的黑袍之人,他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這身段,這動作,怎的這般像阿姐呢?”
他小聲嘀咕著。
劉明智附在弟弟耳邊輕聲低語。
“不是像,那就是你阿姐。”
“啊?”
黑袍人面紗摘下,露出一張俏麗的小臉。
“阿哥,阿弟,父親讓我尋你們回去。”
劉綺羅伸出手,一枚精致的袖珍羅盤在兩兄弟眼前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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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三人回到主艙室,便見劉玄策、劉明恪與諸葛堇明已在屋中。
諸葛堇明倒是極為關切,“二位少爺可尋得那枚羅盤?”
劉明恪與劉綺羅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兩人齊齊望向父親。
劉玄策笑了笑,隨即略帶歉意地開口。
“諸葛先生,實不相瞞,那枚羅盤其實出現在小女身上。”
緊接著,他將羅盤消失前后諸般因果以及羅盤儲物一事,統統告訴諸葛堇明。
聞言,諸葛堇明竟大驚失色。
諸葛先生向來運籌帷幄,劉玄策從未見過他如此激動。
“預測之能,破空之能,儲物之能,這羅盤,恐怕是上古之物!”
“若是讓天下人知曉,恐怕只是為了搶奪這枚羅盤,便會掀起腥風血雨!”
話畢,諸葛堇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隨即斂起情緒。
“既然羅盤已經認主,綺羅小姐還是多加小心,萬萬不可讓他人知曉此事!”
見諸葛堇明并無貪圖之意,劉玄策心中最后一絲擔憂也煙消云散。
隨后,他對眾子女開了口。
“諸葛先生于我而言,情同手足,于你們而言,形同亞父。”
“今后有所求,皆可來尋諸葛先生,切莫見外。”
聽聞此言,諸葛堇明猛地抬頭,望向劉玄策,眼神極為復雜。
二十年來,輔佐劉玄策,他并無子嗣,孑然一身。
如今劉玄策所言,令他頗為感動。
或許從此時起,兩人才真正稱得上是輔車相依,休戚與共。
眾子女中,唯獨劉明智心中暗驚。
父親這一番話,聽起來倒像是在......托孤?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緊接著,劉玄策又將桅桿之上所見告知眾人,眾人皆是大驚。
劉玄策疑惑開口發問。
“我與越國交易數十載,從未有過今天這般兵戎相見。”
“那越王姬子期,素來與我交情頗深,他尚未稱王之時,我便與他相識。”
“二十年前遠赴東隅之時,我勢單力薄,姬子期曾率水師,替我趕走劫掠的賊船。”
“如今怎么會翻臉不認人?”
諸葛堇明沉思片刻,道出了一個可怖的推測。
“或許并非姬子期不念舊情,而是姬子期已非越王......”
“只恐怕如今越國已經改朝換代!”
劉玄策大為不解。
“越國不過東隅小國之一,海岸狹長,縱深極短。”
“地處東隅裂天山脈西麓,國土除卻海岸,便是山地。”
“雖西部臨海,但東部卻毗鄰強敵吳國。”
“雖盛產靈石,但卻連靈稻都難以種植。”
“如此國家,若是離開海運,如何生存?”
“即便新王登基,怎么會做出劫掠海運船隊這般飲鳩止渴之事?”
諸葛堇明開口。
“或許越國如今不必依賴海運。”
“也許越國已與勢同水火的吳國交好,換而言之......”
劉玄策震驚。
“越國已被吳國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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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國水師的艦艇組成極為豐富。
前有靈活輕快的橋船,后有船高首寬的樓船。
橋船之流,以速度取勝。
最速者稱之為“白駒”,其次者稱之為“赤駿”,再次者稱之為“青騏”,最次者稱之為“黑驥”。
樓船之流,以體量取勝。
五層樓船者稱之為“蓋海”,七層樓船者稱之為“飛云”,九層樓船者稱之為“齊天”。
此時海面上,越國水師幾乎盡數出擊。
一艘“齊天”,三艘“飛云”,五艘“蓋海”。
“白駒”、“赤駿”、“青騏”、“黑驥”各自出動了足足八艘。
“齊天”樓船的九層之上,越國水師統領孫仲武正向西遠眺。
朝暾初露,晨曦逐漸灑滿海面。
劉玄策的海運船隊,在他眼中,宛如滄海之中的幾粒粟米。
“父親可是尋我?”
身后一年輕男子上前,躬身請示。
“叔稚,如今海面上這戰場局勢,你該如何看待?”
聽聞父親的考量,孫叔稚細細觀察起海上的狀況。
劉玄策的海運船隊正向著西邊的明光島急速航行。
水軍之中的橋船兵貴神速,已經從海運船隊側翼繞過,先至船隊西側海域,如今正調頭向東包圍。
水軍之中的樓船不疾不徐,緊緊跟隨在海運船隊后方,如今正朝著船隊南北之向的側翼包抄而去。
“孩兒以為,場上局勢一目了然。”
“劉玄策的海運船隊居于正中,白駒、青騏已至西北,赤駿、黑驥已至西南,飛云、蓋海位處東北。”
“倘若父親率齊天堵住西北,海運船隊便是十面埋伏。”
“只需收緊包圍,便像甕中捉鱉一般,將船隊牢牢困住。”
“屆時在海上取那劉玄策的性命,如同探囊取物那般簡單。”
孫叔稚頗為自信,話畢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他正抬起頭,一臉期盼地等待著父親的夸獎。
不料孫仲武卻板起臉來,厲聲斥責。
“蠢貨!簡直是蠢得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