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舉乃是海船船隊的總管,負責操持全船諸般事務。
今夜巡視,他剛登上甲板,便瞥見前方閃過一道嬌小人影。
趙鵬舉不由得驚愕。
出海近二十載,八艘海船之上,數百名船員形象盡數刻在心底。
船上何時有過身材如此嬌小的船員?
更令人生疑的是,此人身著黑色長袍,并用面紗蒙住了臉面,時不時還四處張望,顯然對船上極為陌生。
莫不是船上來了賊人?
可這茫茫大海一望無際,賊人又是從何而來?
萬千念頭在趙鵬舉腦海中翻騰,但那黑袍之人即將消失在視野中。
容不得多想,這個彪形大漢上前,厲聲喝止。
“站住!”
黑袍之人聞聲停了下來,回首望向趙鵬舉。
眼見四周值夜水手聽見動靜靠攏過來,黑袍之人回身奔向趙鵬舉。
趙鵬舉心中一驚,右手已經按向腰間的刀柄。
“趙叔,別聲張,是我!”
黑袍之人略微掀起面紗,待趙鵬舉看清她的長相,不由得一愣。
“小姐?您怎么在船上?”
黑袍之人正是劉綺羅。
“噓!”
劉綺羅做出噤聲的動作。
只瞬間,趙鵬舉便意識到,身為女兒身,劉綺羅不能暴露在船上。
他趕忙壓低聲音,“小姐,鵬舉該如何稱呼您?”
“稱我齊先生即可。”
正在此時,附近的水手陸續靠了過來。
“趙總管,發生何事了?”
他們盯著劉綺羅,只覺著此人身著黑袍,掩著面,頗有些奇怪。
“無事發生,”趙鵬舉勸退眾人,“這位是船上的貴客,齊先生。”
打發走一眾水手,他這才問起劉綺羅去處。
得知是去尋找父親,趙鵬舉便帶領她前往劉玄策所在的主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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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玄策正與諸葛堇明商議登島后續事宜,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開門一看,竟是女兒劉綺羅。
劉玄策大驚,不過瞧見女兒身后的趙鵬舉,心里倒是安定下來。
“鵬舉,幸虧是你領著小女前來,當真是麻煩你!”
“玄策大人言重了,此乃鵬舉分內之事,”趙鵬舉苦笑,“只是下次帶著小姐上船,還望玄策大人與鵬舉知會一聲。”
見劉綺羅進了門,卻遲遲不語,趙鵬舉心中了然,隨即告退。
諸葛堇明見狀,也是尋了個理由,先行離開。
屋中只剩下劉玄策父女。
“綺羅,鵬舉對我家忠心耿耿,諸葛先生更是與我情同手足。”
“他們都并非外人,你也不必太過排斥他們。”
“爹爹,連此物也不必排斥嗎?”
劉綺羅從懷中掏出了那枚袖珍羅盤。
“這......”
劉玄策料想不到,在船上找了個底朝天也未尋得的羅盤,此時居然落在劉綺羅手中。
“諸葛先生早已知曉羅盤之事,何必瞞著他呢?”
劉玄策笑著搖了搖頭,隨后打開房門。
“智兒和皓兒在船上尋了這羅盤許久,如今倒是該喚他們倆回來了。”
他正欲出門,卻被女兒一把攔住。
劉綺羅將艙門緊緊閂上,確認無人可以闖入,這才輕聲開口。
“爹爹,你且先看看這個。”
說罷,她隨手拿起一個物什,靠近羅盤。
陸明望著劉綺羅的動作,便知曉她要自己展示儲物之能。
他撇了撇嘴,隨后將眼前的物什收入空間之中。
物什與羅盤稍一觸碰,霎時間消失不見。
轉瞬,物什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劉綺羅手上。
見到眼前的一幕,劉玄策瞳孔頓時驟縮。
他連忙用衣袖遮掩住羅盤,壓低聲音,詢問女兒。
“你可曾給他人演示過?包括那趙鵬舉。”
“除了爹爹知曉,女兒不曾給任何人看過。”
“那便好,那便好......”
劉玄策面色極為復雜,眼神接連變化,既是熱切,又是驚怕。
“儲物羅盤,這竟是儲物羅盤!”
“這等寶物,僅僅是儲物之能,便足以讓天下筑基乃至紫府修士,搶得個頭破血流。”
“更遑論,它似乎還有預知之能。”
“可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劉玄策頗有些唏噓,“得此羅盤,不知是福,還是禍啊!”
他將羅盤還給女兒。
“這羅盤突然出現于你身上,應當是認你為主了。”
“切記好生收好,萬萬不可讓他人發現!”
陸明聞言,很是詫異。
這方修仙世界,竟然連具有儲物之能的物件都極其罕見嗎?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
若是儲物袋隨處可見,恐怕也不會依仗如此龐大的船隊來運輸靈符與靈器。
陸明咂了咂嘴。
他總感覺,這一方修仙世界的修仙者,實力有些......弱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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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綺羅在艙室之中隱隱聽見劉明恪的聲音,似乎還夾雜著些許凄厲的慘叫。
她有些疑惑。
“明恪哥哥何時上了此船?”
劉玄策聞言,叩響了暗門。
半晌過后,劉明恪一臉淡漠地從密室之中走了出來,邊走邊擦拭著噴濺在身上的鮮血。
當他瞥見正廳中的妹妹,頓時一愣,趕忙轉過身去,擋住身上的血跡。
“明恪哥哥,你在做什么?”
“船上抓到一名玄煬一脈派來的細作,恪兒便去審問了一下。”
劉玄策輕咳一聲,隨即詢問。
“審問結果如何?”
劉明恪此時已經擦干了血跡,轉身回答。
“那糜方嘴硬得厲害,始終咬定未曾見過羅盤......”
話音未落,他便見妹妹手中,正拿著一枚精致的袖珍羅盤。
“這......”
“羅盤不知為何,竟在你妹妹手上,”劉玄策哭笑不得,“不過因此抓住了劉玄煬的細作,也算是因禍得福。”
劉明恪聞言,不再計較羅盤之事。
他繼續開口。
“據糜方所言,此番劉玄煬派遣數名細作上船,只為調查父親購買筑基法門一事。”
“只可惜細作之間互不相認,明恪無法憑借糜方抓住其他細作。”
“筑基法門之事,明恪也已了解清楚。”
“三個月前,嶺南仙家大會之上,偷偷傳出的那本筑基法門——《海生明月》,便是劉玄煬的誘餌。”
“據說為南海之人所得,那劉玄煬便懷疑到父親頭上,這當真是無稽之談。”
“父親常年出海,筑基法門于父親而言,形同廢紙,絕無可能花費海量靈石購買......”
話音未落,他又見劉玄策從懷中掏出一本法訣,其上書寫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海生明月”。
“這......”
劉玄策苦笑。
“我的確得了這本筑基法門,卻沒料到,這竟是劉玄煬的陷阱。”
“難怪他會放出這本筑基法門作為誘餌,只因此法訣難以練就。”
“筑基之人不能入海,而這法訣卻偏偏要求,在海上生起明月,豈不是自相矛盾?”
劉明恪沉默片刻,開口問道:“父親有筑基的打算?”
“并無如此打算,只是留作后手罷了。”
劉玄策一挑眉頭。
劉明恪問得如此直白,出乎他的意料。
“我答應過你的姑母,此生絕不筑基。”
“她曾替我求過仙師,問過我的仙路。”
“倘若我入了筑基,恐怕此生再難與她相見。”
“想必仙師之意是,我若突破筑基,便會被玄煬一脈趕盡殺絕。”
劉玄策臉上盡是苦澀。
三人沉默下來。
恰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叩門聲。
劉綺羅趕緊將羅盤藏于衣襟之中。
劉玄策開門,門外竟是亞班陳忠平。
“玄策大人,有數十條船正在向我們靠近!”
“可能是......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