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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璇璣崩解

  • 歲時守藝人
  • 櫻桃幻夢
  • 2418字
  • 2025-05-16 07:28:16

黎明前的太和殿廣場籠罩在詭異的暗紅色霧氣中。鹿鳴跪在漢白玉月臺上,玉化的左臂深深插在“貞觀九年“銅牌形成的血泊里。那些粘稠的血液正順著《營造法式》的榫卯紋路向上攀爬,每填滿一個斗拱結構,就有青銅色的蝕文從地磚縫隙鉆出,像活物般纏繞上她的手臂。

“28.9%...臨界點要到了。“金錯刀的殘刃懸浮在她面前,刀身上的鈞窯“蚯蚓走泥紋“已經蔓延至刀柄,那些蜿蜒的裂紋中不斷滲出青色光點。鹿鳴注意到最新剝落的瓷片內側,隱約可見敦煌星圖的刻痕——這正是裴遠之臨終暗示的線索。

她試圖抽出手臂,卻發現血泊底部傳來強大的吸力。銅牌上的“貞觀九年“四個字正在融化,變成細小的青銅顆粒順著她的血管流動。更可怕的是,這些顆粒所經之處,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為某種介于玉石與青銅之間的材質。

“別強行掙脫!“金錯刀的警告帶著金屬共振的雜音,“那些是初代蝕文會成員的血脈印記。“

楊野的繭體突然發出刺目的青銅光芒。十八枚苗銀針從內部刺穿繭壁,每根針尾都拖曳著《絲編十八扣》的秘紋絲線。這些絲線并非筆直,而是呈現出與鹿鳴左臂完全對稱的“月梁造“曲線,只是材質變成了流動的液態青銅。

透過半透明的繭壁,可以清晰看到楊野胸腔內的變化——那把青銅鑰匙正在融化,重組為微型的三長老面具。面具額心的龍泉青瓷片上,星圖紋路與金錯刀殘刃上剝落的瓷片完全吻合。

“他在被轉化...“鹿鳴的右眼突然刺痛,銀藍色的虹膜中閃過一系列破碎畫面:楊野祖母臨終前刺入蝕文會信使咽喉的苗銀針、沉睡在總壇的少女背上正在成形的《蠶書》秘文、以及三長老手中那枚篡改記憶的水晶。

金錯刀突然劇烈震顫:“小心!蝕文會要激活'七圣鍛魂陣'了!“

太和殿的鴟吻被閃電劈中的剎那,楊野頸間的苗銀吊墜突然發出琉璃破碎聲。銀質表面以驚人速度玉化,轉眼變成半透明的青白色。吊墜內部浮現出三長老議事的全息影像:

大長老正在往青銅鼎中投入《永樂大典》的殘頁,每張紙燃燒時都浮現出一個正在消失的匠人名諱;二長老手持骨針,在某個沉睡少女背上刺著《蠶書》秘文;而三長老面前懸浮的,正是被篡改過的楊野祖母遇害記憶。

“那些記憶...是假的...“鹿鳴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她的玉化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結出“五鋪作“手印,《營造法式》的榫卯結構在空氣中投射出三維模型。與此同時,金錯刀殘刃上的鈞窯裂紋滲出青色光霧,凝成裴遠之的虛影。

這位唐代樂師的亡魂撥動箜篌弦,音波將玉化吊墜震出蛛網狀裂紋。鹿鳴趁機用左手的“絞割造“技法挑出三縷被封印的記憶絲——那些絲線在雨中舒展開來,重現了真實的場景:楊野祖母用最后的力氣,將真正的苗銀胸針刺入蝕文會信使的咽喉。

太和殿的地磚突然同時翻轉。數以萬計的“食憶蠹蟲“從磚下《髹飾錄》血祭陣中涌出,這些青銅色的蟲豸背甲上全刻著《酉陽雜俎》的禁忌篇章。蟲群分成兩股洪流:

一股撲向鹿鳴玉化手臂上的榫卯紋路,尖利的口器啃噬著那些木質結構。每咬下一口,就有相應的技藝記憶從鹿鳴腦海中消失——蘇繡的“套針“技法、青銅器的范鑄工藝、甚至包括她第一次觸碰金錯刀時的觸感。

另一股則鉆進楊野繭體的青銅絲線縫隙。透過半透明的繭壁,可以看到那些蟲豸正在他體內重組記憶神經網絡,將虛假的畫面編織進原有的記憶脈絡。

金錯刀的殘刃突然插入地面。鈞窯裂紋中滲出的青色光液凍結了大片蠹蟲,但刀身也因此加速腐蝕。裴遠之的虛影開始變得透明,他彈奏的箜篌弦音也漸漸微弱。

“堅持住!“金錯刀的聲音已經帶著明顯的電子雜音,“楊野體內的《絲編十八扣》正在...“

話未說完,楊野的繭體內部傳出非人的嘶吼。青銅絲線突然全部繃直,將十八枚苗銀針變成琴弦般的結構。隨著絲線振動,整個故宮的建筑開始三維折疊——檐角相咬、柱礎相嵌,轉眼間化作巨大的活體魯班鎖!

三長老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每個音節都引發青銅結構的共振:“以紫禁為器,煉爾等為魂!“

太和殿的藻井降下七道青銅光柱,每道光柱中都浮現一件失傳的禮器虛影:

周代“璇璣玉衡“天文儀,表面刻著《周髀算經》失傳的章節

漢代“金縷玉衣“織機,梭子上纏繞著未完工的絲線

唐代“霓裳羽衣“金線繡片,每根金線都綴著細小的粟粒珍珠

北宋“水運儀象臺“樞輪,齒輪間卡著半頁《武經總要》

元代“織御容“緙絲機,上面掛著半幅未完成的帝王肖像

明代“景泰藍“釉料配方,文字正在火焰中逐漸消失

清代“瓷母“十七色釉瓶,瓶身上的裂紋組成八卦圖案

這些禮器構成《考工記》記載的“七圣鍛魂陣“,每轉動一圈,就有大量文物記憶被抽離轉化。鹿鳴驚覺自己的玉化進度已增至29.5%,右眼視野開始出現敦煌壁畫《五臺山圖》的重影。

“就是現在!“金錯刀突然自行斷成七截,每截都釘入一件禮器虛影。趁著陣法遲滯的剎那,鹿鳴的玉化左臂猛地插入太和殿地磚——《營造法式》的榫卯紋路與血祭陣產生共振,竟召喚出北宋李誡的虛影!

這位《營造法式》的作者雙手結印,將三維界畫技法推向極致。整個故宮的立體折疊被暫時固定,形成一幅巨大的“界畫·山河社稷圖“。在這幅立體畫卷中,每座建筑都變成了承載記憶的容器:

乾清宮的藻井旋轉著變成記憶篩子,每一格都閃爍著不同朝代的畫面

九龍壁的陶釉剝落,浮現出歷代匠人的名錄,那些名字正被無形的力量逐個抹去

楊野的十八銀針被太和殿匾額震落的百年積塵裹住,塵粒中可見細小的蝕文在掙扎

楊野的繭體突然爆開。他胸口的青銅面具瘋狂旋轉,將“歸義軍密匙“徹底吞噬。但誰也沒注意到,十八枚苗銀針的絲線早已悄悄纏上三長老的虛影。

“奶奶教過...“楊野滿口是血,卻露出微笑,“絲編十八扣的真正用法...“他猛地扯斷頸間玉化吊墜,內部封印的《蠶書》秘文如煙花炸開。那些文字化作銀絲,與苗銀針的絲線一起,將三長老捆成蠶繭般的結構。

金錯刀的最后一截刀身突然亮起刺目光芒。裴遠之的虛影撫過箜篌弦,對鹿鳴說出最后一句話:“敦煌星圖在...“話音未落,刀身徹底碎成七枚青瓷片,排列成北斗七星狀。

鹿鳴的右眼在這瞬間完成轉化。《絲繡筆記》的檢索功能自動啟動,顯示出一個驚人數據:七枚瓷片折射的光斑,正好對應敦煌藏經洞密室的位置坐標——那里藏著解決一切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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