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火苗在城堡的領主室里跳動,將蘇萊曼的影子投射在身后的石壁墻上,時而拉長,時而扭曲。
特里家族的痕跡已經全部從城堡中消失,宣告這座城堡的主人更換。
蘇萊曼一個人坐在桌椅前思緒萬千,思考著未來的建設。
他面前的木桌上,放著一張羊皮紙,手中握筆不斷寫寫畫畫著。
丈量土地,統計人口,重分田畝,修建水利,生財之道,精簡建制,稅收制度,軍功制度。
身邊無有智謀之士,萬事只能依靠自己,寫下來,提醒自己,一件件去完成。
寫寫停停,時而停下思考,指節在紙上輕輕敲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蘇萊曼拿起羊皮紙,審視著羊皮紙上的發展規劃,眉頭微微皺起。
“九年........”蘇萊曼低聲自語。
時間并不充裕,河間地沃野千里,卻也強鄰環伺,戰端一開,遍地焦土無人煙,九年的時間并不長,必須盡快建立起一套為戰爭服務的統治。
目前仍然侵占自己領地的那些難啃的硬骨頭,有點難捏,暫且擱置,先試試深淺,但最終必須收回來,這里就是未來的基業。
他活坑特里騎士的事情想必已經傳遍三河,統治不能全靠仁慈,還必須讓人感到恐懼。
權利存于人心,而恐懼最易入心。
“騎兵!”蘇萊曼用羽毛筆重重點在紙上寫下加粗的這個詞。
河間地土地肥沃,水草豐美,卻四面皆敵,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只有騎兵可以深入敵境,四方馳援,河間地的馬不少,明明最適合建立一支常備騎兵部隊,卻被制度所限制,沒有強大的君主,分封制度,騎士階級。
他手頭現在有十八匹戰馬,把深谷城的馬也薅走了,具裝騎兵不用考慮,價格太昂貴,但給十八個人馬披甲的偏重騎兵還是可以做到的。
還有從野人那里繳獲的二十多匹野人山羊矮馬,實在不堪重用,只能當做馱馬使用。
也就是說他現在要出錢豢養二十個騎手二十匹戰馬和裝備脫產,這依然耗費不淺,人倒是好養,主要是馬匹和裝備。
蘇萊曼輕輕寫下幾個字“馬匹!育馬場!裝備!”
就在他沉思之際,領主室的大門被急促敲動。
“進!”蘇萊曼越來越討厭沉思時被打擾了。
聽到命令后,勞斯林急急忙忙的推開門進來,臉上滿是尷尬的笑容,以及汗水和焦急。
“又怎么了!”蘇萊曼的眉頭擰成一團,臉部輕微抽搐。
“老爺,蘇萊曼老爺。”勞斯林喘著粗氣,手又習慣性地摸向后腦勺,那張憨厚的臉上寫滿了無措“分土地.........又出了一點問題.......土地還是分不下去........”
說完勞斯林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有種搞砸事情,沒能完成托付的恥辱之感。
“這次又是什么原因?”蘇萊曼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聲音平靜。
“有........有人說,我們給他劃的畝地太小,而給別人劃得畝地太大,不公平。”勞斯林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匯報“還有人說,分到的地太貧瘠,全是石頭疙瘩。”
蘇萊曼實感心累,他估計二人肯定是讓人憑著感覺用步數丈量的土地,導致有的人的土地大,有的小,沒文化真可怕。
至于嫌棄分配的土地是否肥沃,他也可以理解,維斯特洛貴族觀念深入人心,人們只服從貴族的指令,盧深的勞斯林畢竟不是貴族而是平民,人們總想和他們爭辯爭辯。
勞斯林頓了頓,似乎覺得下面的話更難羞恥難以開口:“甚至有之前的難民老兵........抱怨.......說分給他的地太大了......一塊這么大的好地.......他一個人根本種不過來,這不是為難他嗎?”
“哈!哈!”蘇萊曼氣笑了,他站起身,在狹小的房間里來回踱步,腳下的地面被他踩得咚咚作響。
他知道這個老兵的意思,他的隊伍中有一半多的人是之前家人全部被野人殘害的難民,他們不是抱怨分配給他的地太好,是在暗示懇求,領主給他們分配妻子。
知識!治理!標準!秩序!維斯特洛的制度如此穩固,全靠對文化傳播的限制。
他再一次感受到文化人的珍貴,跟一群連自己腳下土地有多大都算不明白的人講話,無異于對牛彈琴。
任何建設最后都脫離不了知識分子,找知識分子得擺在所有打算的最前面了。
蘇萊曼停下腳步,走到勞斯林面前:“去,給我找幾根最長的細繩來,要結實的。”
“繩子?”勞斯林一臉茫然。
“對!繩子!”蘇萊曼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立刻!馬上!然后召集所有士兵!讓他們去河邊等著我!”
河邊的肥沃田野上,上百名士兵被召集聚集在一起,嗡嗡的議論聲匯成一片嘈雜的聲浪。
他們三五成群,指著遠處的田地,時而爭論,時而比劃,氣氛緊張,完全沒有行軍打仗時的隊伍嚴整。
“安靜!!!”
正在現場控制局勢的盧深一聲暴喝傳來,人群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士兵們紛紛轉頭看向遠方,蘇萊曼騎著高大的白色駿馬,帶著勞斯林以及十個騎手,正向這邊縱馬奔馳而來。
馬蹄踏在松軟的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聲音越來越近,每一下踢踏聲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口。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所有人都低下頭一片肅靜,不敢與馬上那個少年領主的目光對視。
威勢,可見一斑。
蘇萊曼勒住韁繩,戰馬嘶鳴,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騎乘到人群中央。
戰馬不斷在原地踢踏,抬足,帶著他的主人轉視四鄰。
眾皆肅然,寂靜無聲,唯有水流溪溪之聲靜傳四野。
“拿繩子來!!”蘇萊曼大喝。
勞斯林下馬氣喘吁吁地抱著幾捆細繩跑來。
蘇萊曼接過繩子,將一端交給一名騎手:“你!站在這里!找木頭釘在繩起始點!”
他又看向另一名騎手,將繩子的另一端遞過去:“你!拉著它!騎馬到頭!找木頭釘在繩終點!記住!要把它拉到最直!”
兩名騎手立刻執行命令,在眾目疑惑之下,一根繃得筆直的細繩出現在平地上,像一道清晰的界線。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們的領主在做什么。
蘇萊曼沒有解釋,他命令士兵:“現在!從那個木頭開始!轉過來!再拉出同樣長的一段距離!”
騎手們再次行動,很快,一個由四段等長細繩圍成的巨大正方形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它如此規整,如此清晰,與周圍那些被隨意劃分,形狀各異的土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蘇萊曼騎乘白馬走到正方形的中央,環視著鴉雀無聲的士兵們。
“都看清楚了!!!”蘇萊曼大喝!
“從今天起!在我的土地上!我繩為準!只有蘇萊曼畝!!這就是蘇萊曼畝!!!”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河岸上回蕩,震得人耳膜發麻。
蘇萊曼騎在白馬之上,用手指向馬下土地。
“從此起始!!!”
“田畝大小!!!”
“此為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