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詔獄之行,陶二郎(4.2k)
- 反派模板:從曹少欽開始
- 折梅乘鶴
- 4275字
- 2025-06-26 20:20:04
翌日。
陳境安身著飛魚服,腰懸長劍,前往詔獄。
詔獄由北鎮撫司署理,可直接拷掠刑訊,取旨行事,三法司無權過問,在這里,錦衣衛就是天。
陳境安出示令牌,此時便有人帶他進入。
一個矮胖百戶走來,臉上帶著笑意,他自我介紹道:“在下馬良才,連大人特意叮囑過,今日由在下帶領您熟悉詔獄。”
同為百戶,本不需要如此多禮。但是馬良才知道,自己這個負責詔獄的百戶,跟陳境安這個連斬三大洞明圓滿的百戶相比,猶如天壤之別。
所以他也不在意跟陳境安這個事實上的第一百戶行禮。
陳境安嗯了一聲,拱手道:“有勞了。”
兩人進入詔獄,陳境安剛踏入一步,就感覺到一股陰森寒氣,這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有股寒氣彌漫整個詔獄。
獄中彌漫黑暗,唯有兩側墻壁掛著油燈。
馬良才邊走邊介紹道:“詔獄分九層,由地髓寒玉為根基布置陣法,其內寒氣彌漫,對付囚犯有奇效。”
“這是第一層,稍后最多可以帶您到第三層去看。”
陳境安環視四周,無數精鐵所制牢籠,籠內但凡有人,無一不是披頭散發傷痕累累,血跡成痂。
不遠處墻壁上掛滿了各種刑具,地上更有釘床,鐵盤等等。
馬良才臉上帶笑,他說道:“在下聽連大人說,陳大人一直在外,沒有來過詔獄。”
“不錯。”
“那在下就好好為大人介紹一下,”
馬良才伸出粗大手指,指著釘床,說道:“這件,需要將犯人放在床上,然后用滾燙開水澆上,再用鐵刷刷洗,犯人就會被生生刷掉皮肉,我們稱為,梳洗。”
“還有鐵盤油煎,彈琵琶,抽腸,等等。”
“行了,”
陳境安打斷了他,說道,“不用說了,講一下詔獄本身吧。”
他倒不是覺得殘忍,只是自己現在是來度假的,干嘛要聽這些,不如好好放松下。
馬良才隨即話鋒一轉,道:“這是第一層,咱們現在去第二層。”
馬良才帶著陳境安從轉角處下了地磚步梯,黑暗的樓道里,只有幾盞油燈照明。
沒幾步后,就看到一扇長寬皆一丈的鐵門出現眼前。
“李前輩,”
馬良才出示令牌,對著黑暗中說道:“我帶陳大人在詔獄熟悉一下。”
矮胖百戶說完這句話后,一個佝僂身影從黑暗中逐漸顯現,他灰白胡須,模樣蒼老。
陳境安卻目光微凝,他在此之前,居然沒有發現此人的存在。
高手。
老者看了眼陳境安,然后打開門,對馬良才說道:“去吧。”
“多謝李前輩。”
馬良才拱手一笑,道:“陳大人,咱們走。”
二人一邊走,馬良才一邊說道:“這門厚三寸,通體寒鐵打造,沒有鑰匙,除非是有融金煮鐵的手段,否則是打不開的。”
陳境邊走邊看,第二層詔獄與第一層有了明顯變化,防范明顯更嚴。
鐵籠改為鐵門,精鐵澆筑而成,只在鐵門下方,開了個六寸門戶,用于給囚犯放飯。
“詔獄第一層,用來看管朝廷官員和蛻凡境武夫。”
馬良才又道:“這第二層,就是洞明境界武夫了。而每一層,都有高手看管。”
陳境安問道:“比如剛才的李前輩?”
馬良才笑了笑,道:“正是。”
陳境安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所抓的白蓮教圣女,應該也是關在第二層,不過他倒沒有什么想去見的意思。
“除了眾多高手,此地也是布滿機關,毒煙,毒箭,連弩,刀陣,機關門,整個九層詔獄,就是一個機關大陣。”
陳境安聽到此處,然后問道:“詔獄如此嚴密,有沒有人越獄成功過?”
“有,”
馬良才說道:“有且只有一例,就是當初關在第七層的白蓮教教主,楊虛塵。”
陳境安目光凝重一分,他是聽過楊虛塵名號的,此人武功修為,城府心境都是一等一。
只不過當初膽大包天,竟敢孤身闖京城皇宮,最后被大內第一的米公公所敗,關在詔獄。
只是他卻不知道對方最后是怎么跑掉的,錦衣衛也對此諱莫如深。
陳境安也不再問此人,他看了一眼這些關在詔獄,其內油燈火焰閃爍一瞬。
“第二層的武夫大多境界不算太高,留下來也沒有太大用處。”
馬良才繼續說道:“只不過陛下煉丹,這才留下他們來試藥罷了。”
陳境安點了點頭,當今道君皇帝崇道修真,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修真,自然是要服用丹藥的,也就必然要用人來試藥。
能關在詔獄的人,不說十惡不赦,也是罪大惡極,陳境安聽到這里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剝皮閻羅·沈犁”
“五臟灶神·杜烹仙”
“哭墳太歲·陰九郎”
“……”
這些人每一個放在江湖上,那都是能令小兒止啼之人。
光聽名號,就知道已滿手血腥。
馬良才順著一一介紹,陳境安也就慢慢地聽。
“對了。”
馬良才臉上帶著一抹笑,胖粗手指敲了敲身側一扇鐵門,道:“這一間里面關的是白蓮教圣女之一,姚元鳳,說起來,還是大人你親手抓的。”
“哦?”
陳境安有些意外,沒想到那圣女剛巧就在他身側。
門內傳來一道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沙啞,卻又疲憊不堪,充滿了怨毒。
“狗官,你不得好死,我圣教早晚會為我報仇!”
姚元鳳已經聽出來,當初在京城外三十里處,殺了她眾多手下的那個錦衣衛也在此處。
陳境安眉頭微挑,還沒說話,馬良才就先笑了起來。
“陳大人,詔獄內不是沒有女人,不過沒有她這么慘的。”
馬良才說道:“這什么狗屁圣女第一天進來,就讓兄弟們好生嘗了一遍,都是沖著她名頭來的。隨后各種刑罰慢慢炮制,這時她已經不成人樣了。”
陳境安皺了皺眉。
倒不是對姚元鳳同情,以前就知道錦衣衛詔獄內如同地獄,拷問犯人也是不擇手段,只是不知道這么不擇手段。
不過他對此倒是沒什么意見,白蓮教自前朝起就存在,一直是造反行家,百十年間從未徹底清除,乃是天下間一大毒瘤。
這些人在他眼里,已經不太算是人了。
“可惜,你圣教還沒這個能力闖入詔獄來救你。”
馬良才嘖嘖嘆道。
陳境安懶得理姚元鳳,對馬良才問道:“還有什么值得說的么?”
“有,”
馬良才走到另一扇門前,輕輕敲了敲。
他繼續說道:“這里面關的是白蓮教四大法王之一的莽金剛,孟海。不過當初他被東廠督主所擒,打散了金丹,重傷至今,一身實力只剩下了十之二三,現在只是洞明圓滿而已,所以關在了第二層。”
莽金剛,孟海。
陳境安當初在案牘庫查閱資料的時候,對白蓮教的人著重記了下。
白蓮教除了教主之外,還有兩位使者,四大法王。
這孟海就是四大法王之一,曾經是抱丹圓滿。
他曾是佛門弟子,但具體是哪一門卻無從得知,出山以來,就以莽金剛為號,行走江湖。
其武功乃是自號佛門第一的九壘山王劫體,以無上防御著稱,刀劈斧鑿,錘擊棍砸,皆傷不了。
光從這名號就能聽出來,這孟海當初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可是即便如此,也折在了東廠督主的手里。
陳境安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馬良才帶著陳境安繼續向下。
再過一扇寒鐵大門,之后就到了一間密室。
密室墻壁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種機關操縱桿。
方才所見到的灰發佝僂老者,也在此處,除他之外,密室內還有兩個身著青衣的年輕男子。
“第三層是整個詔獄的機關核心所在,整個詔獄的機關控制皆在此處,不過我是沒資格碰的。”
馬良才矮矮胖胖,往前一站,還沒有燈盞高,他說道:“李前輩剛才大人已經見過,這二位是墨家門人,也是當初建造詔獄機關者的高徒。”
“墨家?”
陳境安提起幾分興趣。
在前世的數千年前,墨家就是顯學,只不過后面沒落了,前世一部動漫中,墨家乃是天下間有數的機關制造者,只有公輸家能與之扳一扳手腕。
沒想到這個世界里,機關制造大師,還是墨家。
馬良才說完,那兩個身著青衣的年輕人就走上前,拱手一禮道:
“在下秦錯。”
“在下孟斷。”
陳境安也拱手回禮。
秦錯是一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人,他微微一笑,道:“這位就是陳境安陳大人吧?我等收到消息,你會來詔獄,便在此等候,給大人介紹這里的機關。”
陳境安聽到這里,卻覺得連百川不太厚道。
我是來這里度假休息的,怎么還想讓我做事?
雖然能把詔獄的核心機關都給他看,體現了連百川對他的看重與信任,但是他是真的不想看,也不想聽。
陳境安連忙擺手道:“不必,我只是來這順帶看看,機關對我來說還是太復雜,就不必展示了。”
光是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操縱桿之類的東西,他就覺得頭皮發麻,這玩意兒哪有練武來的舒服。
秦錯和孟斷對望一眼,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不強求,只是希望到時候,陳大人幫我等給鎮撫使解釋一二。”
“自該如此。”陳境安道。
見到這二人不再多說,陳境安隨口問了一句。
“我聽說,千機樓也是機關制造大派,不知與墨家相比,誰更勝一二?”
“陳大人武藝高強,卻對機關一竅不通。”
少年模樣的孟斷嗤笑一聲,道:“千機樓不過是在暗器上的制作有些許可取之處,但要說到類似詔獄這等龐大工程,卻是拍馬也不及的。”
“小孟,不得無禮。”
秦錯輕斥一聲,道:“大人見諒,我這師弟年輕氣盛,說話沒分寸,您別在意。”
陳境安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他確實對機關一竅不通。
“有諸位在,我也就不多費心思了。”
陳境安朝著幾人拱手,轉身繼續閑逛,然后道:“我已有所了解,有勞馬大人了。”
馬良才笑了笑,道:“陳大人哪里話,我便不打擾了,有事喚我就好。”
“嗯。”
陳境安點了點頭,說完轉身就找了間密室歇息。
這里地磚全部是地髓寒玉鋪成,絲絲縷縷寒氣彌漫肌膚。
陳境安沒有半點不適,他所修煉功法基本都是冰寒屬性功法,對此反而覺得舒適。
他略微思索,開始梳理自己的武功。
“太素裁月,這門功法不能著急,得慢慢來。”
“乾坤大挪移倒是修煉的很快……”
“至于吸功大法……詔獄滿是死囚,但是一旦吸干內力,也沒辦法為皇帝試藥了,估計不會讓我吸。”
白蓮教啊白蓮教,等我梳理完這些功法,希望能再遇見你們。
到時候好好吸一吸。
他將體內功法緩緩一一運轉,開始慢慢梳理。
……
時間很快,到了下值得時間,陳境安便準備離開。
他出了密室往上走,忽然聽見馬良才的聲音。
“陳大人,不如一起?”
陳境安點了點頭,看了眼矮胖百戶,道:“也好。”
忽然外面走來一道身影。
這人一身飛魚服,面容幾分憔悴,胡茬滿面,眼睛里有血絲。
馬良才微微一怔,道:“陶二郎,你這副模樣,是又輸錢了吧?”
陶二郎眼皮都不抬,道:“不關你的事。”
馬良才略一搖頭,道:“我借你的錢,你可以晚一點還,但是你還有什么能去賭的?”
馬良才微微瞪大眼睛,綠豆大小的眼睛,忽然變得溜圓,“你不會把你婆娘輸進去了吧?”
陶二郎道:“輸進去又怎么樣?我說了,不關你的事。”
馬良才搖搖頭,道:“人各有命,我也不勸你,借你的錢我不要了,從今以后,你也莫要再來找我借錢。”
陶二郎微微抬頭,兩只眼睛里的血絲,幾乎要匯聚成血滴落下來。
他看了一眼馬良才后,眼神落在陳境安身上,打量一瞬,就走開了。
馬良才看著他的背影,嘖嘖道:“陳大人,這人叫陶明睿,我們都叫他陶二郎,賭狗一只。”
“往后他要是找您借錢,您可千萬別理會。”
陳境安沒說話,微微轉身,看著陶二郎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在這人身上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但是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于是搖搖頭不再多想,出了詔獄后,就回了家。
詔獄某處。
一臉疲倦的陶二郎盯著墻壁油燈發呆。
今天有人找到他,說只要為他辦一件事,今后的賭債,包括他婆娘,都還給他。
可是……
可是這件事,只要敗露,就是要殺頭的。
油燈燈光并不算太亮。
只能照見不遠的地方。
陶二郎的臉一半在燈光下,一半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