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淵抬腳邁上臺階，又立馬收回。

昨日種種...

婳婳的身份，呼之欲出。

可祁夜淵不敢相信，他居然染指了皇叔的女人，更不愿相信，他生平第一次遇見想八抬大轎娶回府的王妃，竟是他的皇嬸。

不，只是一個姨娘...

連玉蝶都上不了的妾室。

婳婳，那么好的女子，皇叔怎么忍心？！

“小姐，咱們去哪兒？”

綠蘿雖然不清楚為什么出了府就要喊虞婳‘小姐’，但她聽話。

小姐？

是婳婳嗎？

皇叔府上，連打掃院子的下人，都是個侍衛。

他輾轉反側，一夜未眠，就是為了死心。

可臨到跟前，祁夜淵卻像個剛上戰場就跑的逃兵，他眼神慌忙的巡視著四周能遮蔽身形的東西。

在虞婳出府前一刻，他躲到了門口巍峨的獅子后面。

虞婳眼皮輕掀。

這是，躲起來了？

她故意沉吟片刻：“綠蘿，去買衣服。”

“這件，祁夜哥哥不喜歡，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祁夜哥哥才會更喜歡我。”

祁夜哥哥...

祁夜淵心尖一顫，從身后探出半個腦袋。

倏地，虞婳偏頭，視線掃過來，祁夜淵忙縮回去。

噗通噗通。

緊張的心堵到嗓子眼。

“小姐，那邊有什么嗎？”

“沒什么，應該是看錯了...”

看錯了...

對啊，皇叔和他一個姓氏。

祁夜哥哥，未必在喚他。

沸騰的血液凝滯，像是臘月的雪，將人凍的渾身發麻。

祁夜淵捂在胸口的手，無力垂下，溫潤的臉龐，一片頹色。

他猶豫掙扎片刻，還是咬牙跟上去。

像個見不得人的暗衛，默默窺視著主子的一舉一動。

看著她換了一件又一件衣裙，還是不滿意離開。

他想對她說，你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可他不敢...

祁夜淵跟著虞婳，看她逛了一家又一家鋪子，嬌艷明媚的臉龐，重新綻放笑意。

粉色襦裙，被她換下。

一襲正紅、頭戴珠翠的她，如灼灼芍藥，嬌艷不可方物。

祁夜淵想，若是他們大婚...

不可。

婳婳，是皇叔的女人。

祁夜淵打住不該有的念頭。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祁夜淵覺得虞婳朝他身邊看了一眼，他趕忙把順手買來的幕籬往下扯了扯，然后轉身，把頭埋在攤販鋪子上，像是在認真挑選首飾的顧客。

熟悉的桃花香飄來。

祁夜淵一怔，又猛地一僵。

“可惜...他不在...”

凌策，最喜歡她穿紅了。

虞婳勾唇。

倒是先便宜祁夜淵見到了。

不過...

三、二——

還沒默數到‘一’，祁夜淵從震驚中回神，看著擦過的艷紅裙擺，他突然伸手抓住虞婳胳膊。

“大膽登徒子！”綠蘿用力打掉祁夜淵冒犯的手，“你知道我們小姐是什么——”

“綠蘿。”

虞婳輕喝斷她，一雙明亮的荔枝眸，似乎透過幕籬飄逸的輕紗，直直看向祁夜淵。

“公子？”

祁夜淵松手，避開視線，低聲道：“抱歉，認錯人了。”

啪。

虞婳甩了祁夜淵一巴掌。

“綠蘿，我們回府。”

若說，牽手之前，祁夜淵還在懷疑，可那響亮的一巴掌，卻狠狠把他打醒。

府外，婳婳分明看到了他...

她一路憂愁，又歡心雀躍，都是為了他。

她敢為他著一襲嫁衣，可他卻不敢給一個承諾。

皇位，實非他所愿。

祁夜淵垂下的手，又抬了抬，終是沒有不顧一切追上去。

他佇立在原地許久，才一臉痛色的離開。

“甩了一巴掌？”

書房內，祁夜白放下手中批閱的奏折，眼皮掀了掀。

“是，王爺。”

“王妃出了府就四處逛鋪子，均是一些成衣閣、胭脂水粉等，一些女子喜歡逛的鋪子。”

“可能是逛累了，王妃回府路上，被帶著幕籬遮面小王爺抓住了手腕。”

“然后，王妃甩了小王爺一巴掌，怒氣沖沖的回府了。”

清風回稟完，還沒等來祁夜白的吩咐，書房外，就先響起虞婳飽含怒火的聲音。

“祁夜哥哥。”

“王妃，書房重地，沒有王爺的準許，您不能進。”

“敢攔本王妃！不想活了？”

侍衛低頭，健碩的身子，卻如兩堵城墻，把虞婳擋在門外。

“你們等著，等本王妃告訴祁夜哥哥，把你們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吱呀。

緊閉的書房門被打開。

“虞婳。”

祁夜白語氣不悅：“本王說過，這里不是畫城——”

“祁夜白！”

“若是我在你府邸都過得不自在，那么我為什么嫁你？”

“祁夜白！”

“我爹爹說了，我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生來就是肆意而為。”

祁夜白盯著虞婳良久。

“進來。”

“下去領罰。”

“祁夜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進了書房，祁夜白眸光就不動聲色的一直鎖定著虞婳。

是坐不住，準備出手了嗎？

出乎祁夜白預料的是，虞婳直接把他摁坐下，跨坐他腿上，直白的數落著，他這個皇叔的不盡責。

“祁夜哥哥，我就說嘛，你那個侄子對我圖謀不軌！”

“我聽下人說，他在府門徘徊，就準備趕走他，誰料我去的時候，他人已經走了，索性，我看這天氣不錯，就臨時起意去買東西了。”

“祁夜哥哥，我好看嗎？我們大婚的時候，我會更美的。”

虞婳吹噓著，腰肢不安分扭著。

一襲紅衣的她，把眉宇間那抹純色壓下，荔枝水眸眨動，一顰一笑，盡是風情。

祁夜白喉嚨有些發緊。

他蹙眉，把眼底翻涌的欲色壓下。

“繼續。”

真是...不近女色。

“氣死我啦！”

“你知道嗎？你侄子有多過分嗎？”

“他竟然大街上抓我手！”

祁夜白眸色微變。

祁夜淵帶了幕籬。

“以為帶個幕籬，我都不認識了？還是昨天的那件衣服，我眼又不瞎。”

“你想怎樣？”祁夜白隨口一問。

虞婳握拳捶向祁夜白，像只炸毛的貓兒。

“祁夜白！”

“你是不是男人？”

“你侄子覬覦你王妃！”

“你問我怎么辦？”

“哼，怎么辦？怎么辦？”

虞婳雙手抱拳，環在胸前，說著氣話。

“不行，我都收了唄。”

“反正，我家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