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白展開卷起的信紙，意味不明的冷哼。

“倒是一如既往的囂張。”

爹爹，我看上攝政王了，你速速把嫁妝送來。

“清風。”

“屬下在。”

祁夜白知道，有種藥水，涂抹在信紙上，可遮掩字跡。

“去查查。”

“沒有問題，再送到虞家主手里。”

“是。”

見清風還未退下，祁夜白抬眼瞧他。

“還有事？”

“王爺，小王爺府中內應傳信，小王爺是一人回府，身邊并無女子，且小王爺一回府就去了浴房。”

真就是他多想了...

祁夜白心底對虞婳僅存的一點懷疑打消。

不過...

祁夜白轉著左手的玉扳指。

他這便宜侄子，喊一個丫鬟“婳婳”，又私藏虞婳耳墜。

呵，覬覦皇嬸...

虞婳知道以祁夜白的疑心，他定會打下信鴿檢查，所以，她并沒有搞什么小動作。

因為，她也并不需要。

畢竟，她的便宜爹爹，會幫她達成想要的結果。

凌策，青梅竹馬，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真是期待你的加入。

宿城，天盛國坐落在門戶的第一座邊境城。

一長著絡腮胡的，渾身肌肉塊，穿著銀色盔甲的中年男子，中氣十足道：“凌策那小子呢？”

“回將軍，少將軍一早就出城了。”

聽這，凌震天就知道這小子干啥去了。

“他奶奶個球！”

虞家的掌上明珠，也是他一個邊城守將之子能染指的？

“不是讓你們攔著點？”

“將軍，我們攔不住。”

門口守將把捂臉的手拿下去，露出一張饅頭青的左臉。

“...廢物！”

“都滾去給老子去校場加練！”

“扯著嗓子吼什么吼，就顯得你嗓門大是不？”

凌震天莫名氣短一截。

“夫人。”

“低頭。”

蘇柔擰住凌震天耳朵就往里面帶，嘴里還數落著。

“本夫人兒子英俊瀟灑，咋就配不上虞家掌上明珠了？”

“還不是你這個當爹的沒本事？不然，本夫人兒子能娶不到他意中人？”

“都讓你早點去提親，你非不去，現在好了，虞家小姐去嫁達官顯貴了，本夫人兒子思念成疾，出去跑跑，你還敢有意見？”

他那是出去跑跑？

他那是上趕著討好岳父！

凌震天都懶得說凌策，十多年了，但凡郁陌那個玉面狐貍想著把婳婳那姑娘嫁給他，就不會搞什么擇婿那一套。

“夫人！”凌震天嘆了一口氣，神色認真道：“虞家女實非良人。”

“策兒這般，我怕......”

凌震天長長嘆了一口氣。

蘇柔出身書香世家，也不是沒有遠見之人，凌震天的擔憂，她并非不知道。

“凌震天！”她拳頭砸在凌震天身上，“都是你的好兒子，給你一個德性，不見兔子不撒鷹！”

凌震天：“......”

踏踏踏。

晨曦灑滿大地，一道烈焰劃破寒風黃沙，玄鐵打造的銀鞍在暖光下泛著冷光，通體赤紅的汗血寶馬四蹄生風。

騎馬之人，一襲猩紅戰袍獵獵作響，金線繡成的云紋隨著馬蹄的飛躍翻涌，似燃燒的火焰。

鎏金佩劍掛在腰間，隨著腰間韻動，上下來回擺動，劍柄處鑲嵌的紅寶石熠熠生輝，可卻遠不如那針腳丑陋的劍穗惹眼。

此人，正是被記掛擔憂著的凌策。

潑墨長發被簡單的紅綢束成高馬尾，他眉眼如猝了晨露的寒星，英挺的劍眉下，是被風沙磨礪出的銳氣。

看著近在咫尺的“畫城”，少年將軍眼底的冰寒悉數消融，他劍眉飛揚，眼底被點綴上漫天星辰。

巍峨的城池下，凌策笑得陽光寵溺。

“婳婳...”

他右手輕扯韁繩，赤羽的前蹄驟然騰空，一個旋身，干脆利落下馬。

“凌策，你還要本家主說多少遍？沒有信。”

“虞伯父，你別生氣，我給你帶了酒，我自己釀的，保準好喝。”

“滾。”

“虞伯父，我明日再來。”

巳時，陽光烤得人暖烘烘的。

昨日，忙碌一天的虞婳，長又密的睫毛輕輕顫動。

“綠蘿。”

“伺候本王妃梳洗。”

“是。”

昨晚，被虞婳親點為大丫鬟的綠蘿，今早做派可是十足。

“春蘭，你去打水。”

“夏荷，你去給王妃梳頭。”

分派完活，綠蘿打開衣柜，問道：“王妃，今天穿哪件裙子？”

“粉色。”

和昨天一樣色系的衣裙。

梳洗用完膳后，虞婳隨口問道：“祁夜白呢？”

“回虞姨娘，王爺的行蹤，不是——”

虞婳猛地抬起夏荷下巴，鋒利的長甲擦過夏荷臉頰時，留下一道紅痕。

“你喚本王妃什么？”她捏緊夏荷下頜。

夏荷知道虞婳在意什么，但王爺沒發話，她不敢亂喊。

“姨...娘...”

“不聽話？”虞婳把夏荷腦袋甩到一邊，“舌頭拔了。”

砰。

泛著金屬光澤的銅盆摔在地上，滾了幾滾，發出鐺鐺的脆響。

清澈的水，浸入地面，染上潑墨。

虞婳忽地一笑：“你來的正好。”

春蘭眼皮一跳。

“你，”虞婳手指從春蘭身上，轉移到夏荷身上，“把她舌頭拔了。”

虞婳隨意、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讓兩個從暗堂出來的人，都忍不住心底一顫。

春蘭轉身就跑出院子。

虞婳勾唇。

她想見的人，這不就見到了？

“虞婳！”

“這是攝政王府，不是你——”

虞婳像個小炮彈般沖出去，抱住祁夜白精壯的腰腹。

她滿是依戀的軟語吳儂。

“祁夜哥哥。”

那一刻，虞婳清晰感到了祁夜白渾身的僵硬。

手握權勢的男人，疑心病重，單純明媚的女子，最是讓他們心動安心。

可拿捏卻是不夠。

但就目前對虞婳說，這一絲戒心的軟化，便夠了。

“你給我丫鬟，一點也不...”

祁夜白推開虞婳，斥道：“沒規矩。”

虞婳氣得跺跺腳，被寵壞的脾氣又翻涌上來。

“祁夜白！”

“我沒規矩？你分明說過讓我當你的王妃，你的丫鬟卻一口一個‘虞姨娘’，你什么意思？”

“祁夜白，我不嫁了！”

“清風，將人帶下去領罰！”

“以后，府內喊王妃。”

虞婳立馬變臉，歡歡喜喜的挽住祁夜白胳膊。

“祁夜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本王要處理政務，沒事不要打擾。”

留下這么一句，祁夜白利索轉身。

處理完春蘭夏荷，以為祁夜白還在臨風居的清風，低垂著腦袋走進來稟告。

“王爺，小王爺在府外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