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下意識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陳正:“你覺得我是在跟你們開玩笑?”
李善長還是一臉不可置信:“不是我們不相信,而是你說的太匪夷所思,而且你有什么根據?”
“我先給你們講個故事。”
陳正思索后,徐徐說道:“從前有個舉人,他有兩個兒子,因為戰亂他的兩個兒子失散了,一個兒子被富饒的地主收養,這位地主對他極好,給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還請最好的先生教他念書。
另外一個兒子則是被一位窮困的老農收養,不僅要干活,還要為生計發愁,從來沒有得到過好的教育。突然有一天,舉人父親找到這兩個兒子,為了能讓兩個繼承家業,他決定考校兩個兒子,而考校的內容正是讀書。”
朱元璋下意識道:“這不公平,窮兒子從小都沒念過書,他怎么……”
說到這里,老朱語氣一頓。
李善長也明白了。
陳正看見兩人的反應,不再說話。
朱元璋皺眉說:“你說的這兩個兒子,正是現在的北方學子和南方學子?”
“沒錯。”
陳正點頭說道:“自宋以來,南北分裂已有百年之久,如若算上燕云十六州,南北分裂已有四百余年,當今皇上神勇,以南伐北,統一中原。
然而,南方富饒,文風鼎盛,北方久經戰亂,又被異族肆虐幾百年,北方文風自然比不過南方。
所以此次恩科,對北方學子而言是極不公平的,他們根本就考不過南方學子。”
朱元璋和李善長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無比凝重。
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層。
陳正的話雖然夸張,但是有理有據。
朱元璋頭疼了,焦急道:“這如何是好?朝廷的官不能只有南方人啊,長此下去,北方豈不是……”
李善長道:“陳公子,對于這種情況,你有什么辦法?”
“無解。”陳正聳了聳肩膀。
朱元璋還抱有一絲希望:“你說的雖然有些道理,但只是你的推測,就算北方文風不如南方,但也不至于恩科全是南方人。”
陳正也懶得跟他爭論。
“兩位老哥,咱們就是一介小民,這種大事應該由皇上和滿朝諸公頭疼,咱們這些小民該吃吃該喝喝,操這個心干什么。”
李善長和朱元璋急了。
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宰相。
這事處理不好,剛剛統一的朝廷將會發生南北對立。
兩人冥思苦想也想不到解決辦法。
人一旦遇到無法解決的事,往往就會產生僥幸心,逃避事情,而且還會給自己找各種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
這是人的本性。
哪怕強如朱元璋和李善長也不例外。
“你說的情況絕不可能發生。”
朱元璋一口否定:“最多只會出現南方學子高中的人數比北方多,不會出現你說的事。”
李善長笑了一聲:“照你這種說法,寒門子弟的條件也比不上富家子弟,然而寒門子弟高中之人也數不勝數,陳公子,你這是危言聳聽。”
朱元璋覺得李善長說的更有道理。
陳正道:“話我已經說到這里,信不信由你們。”
說罷,陳正拿出一張寶鈔,遞給朱元璋:“這是上次欠你的工錢,拿著走吧。”
朱元璋看著陳正手里的寶鈔,嘴角上揚:“這次怎不用銀子?我記得你說過寶鈔會貶值,看來你說的也不準。”
“寶鈔貶值的事不準,恩科之事定然也不會準。”
陳正也懶得跟這個執拗老頭計較,把寶鈔塞到他手里:“是是是,我說的都是放屁,都是信口雌黃,你拿著工錢趕緊走人。”
經過兩次接觸,陳正也看出端倪。
眼前的執拗老頭是朱元璋的腦殘粉。
自己但凡說一些對朝廷對朱元璋不滿的話,這執拗老頭都會急眼。
動不動就報官,這種人惹不起。
朱元璋沒有收下陳正塞來的寶鈔,而是心不在焉的離開了陳家莊。
回去的路上,朱元璋和李善長都沒說話,馬車里的氣氛很詭異。
半晌,朱元璋打破了沉默:“善長,如果那小子是烏鴉嘴,不幸被他言中,朝廷該如何應對?”
李善長苦笑:“臣也不知。”
“你是當朝宰相,朝廷即將發生此等大事,你一句不知道就行了?”朱元璋耷弄臉。
“老臣無能。”李善長很干脆認慫。
與朱元璋共事這么多年,他清楚朱元璋的不講理。
朱元璋坐直身子,道:“傳咱旨意,召集劉伯溫、宋濂、徐達等人進宮。”
回到宮內。
劉伯溫、宋濂,徐達等人已經等候多時。
朱元璋坐下后,對著李善長道:“善長,把問題與大伙說說。”
李善長閉口不言。
朱元璋兩眼一瞪:“讓你說話,裝什么啞。”
李善長來到朱元璋身側,在他耳邊低聲道:“皇上,老臣當著陳正的面發過毒誓,不能泄露半句,不然……”
朱元璋先愣住,然后一拍桌子:“你發了毒誓,咱也發了毒誓,難不成讓咱違背誓言?”
“皇上,你和李相發了什么毒誓?”
劉伯溫好奇地看著兩人。
“去去去,咱和李相著了陳正的道,不提也罷。”朱元璋覺得很丟臉。
徐達與朱元璋關系最好,嚷著道:“皇上,您把臣等叫來,現在又不說什么事,這不是折騰人嗎?”
朱元璋和李善長兩人大眼瞪小眼,針尖對麥芒。
誰都不愿意違背毒誓。
都怪陳正,這小子太雞賊了。
朱元璋心里的小本本記下,隨后正襟危坐:“李善長,接旨。”
李善長起身,跪在地上:“老臣接旨。”
“傳咱旨意,著李善長將今日陳正所言講述與眾人聽。”
李善長:“……”
朱元璋,你欺人太甚!
你不想違背誓言,逼著本相違背毒誓。
“怎么?李相想要抗旨?”朱元璋不懷好意地看向李善長。
官大一級壓死人呀!
李善長狠狠咬牙:“老臣遵旨!”
起身后,李善長便把陳正對于恩科預言說了一遍。
在場眾人臉色也逐漸凝重。
宋濂起身,率先發表意見:“皇上,陳正所言有幾分道理,臣認為要做好應對之策。”
劉伯溫鋝著稀松的胡須:“此事只是陳正預測,是否發生一切未知,依臣之見,不如先弄一場恩科摸底。”
“如今全國士子多數已經抵達京城,朝廷張貼告示,將全國士子召集一起摸底考核,此次考核規格全部依照恩科規格,結果成績不計入恩科。一來能讓士子們熟悉恩科考場,二來也能判斷陳正所言是否的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