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不僅李善長愣在原地，就連朱元璋也滿臉木然。

朝廷首屆恩科是彰顯皇恩浩蕩，無數讀書人對此翹首以盼，這是天大的好事，如今到了陳正的口中怎就成了催命符。

李善長心里疑惑，身為首屆恩科主考，要是真的出了事，他首當其沖。

“陳公子未免有些危言聳聽。”

朱元璋的臉黑了大片，他的恩科還沒有開考，就被陳正否定，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李善長微笑道：“小哥，能不能給我們說道說道。”

陳正頭搖的像浪鼓：“不能說。”

誰知道這里有沒有錦衣衛，傳到老朱耳朵里，那還了得。

性子急的朱元璋催道：“你這小子好生沒趣，話說到一半，這不是吊人胃口？”

陳正道：“老哥，你別問了，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我是為你們好。”

“放屁！”

朱元璋瞪大虎目，大聲道：“只是說句話，哪來的危險。”

“小聲點，小聲點……”陳正連忙叫住朱元璋，低聲道：“你嚷什么啊，這話傳到皇上耳里，咱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一起上路。”

朱元璋：“你就這么怕皇上？”

陳正：“皇上九五之尊，口含天憲，一句話就能決定咱們的生死，怎么不怕。”

李善長笑道：“小哥多慮了，依我對皇上的了解，他不是善殺之君。”

陳正斜視著李善長：“你知道個屁！你認識皇上嗎？你了解他嗎？據我所知，皇上這個人生性多疑，而且氣量特別小。”

朱元璋眼底寒意閃爍，差點破防。

李善長瞪大雙眼，狠狠地揪了一把大腿。

這小哥是個猛人！

這話也敢說。

怪不得把住所修的像城墻，這是防老朱。

他看了一旁閉口不言的朱元璋，繼續問道：“陳小哥，不能妄議君父，還是說回恩科之事。”

陳正鐵青著臉：“你怎么就聽不懂人話，都說了，這事不能說。”

“說！”

“你不說，咱現在就報官，狀告你妄議君上，抨擊恩科。”

朱元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陳正聽見報官就慌了，特別是老朱嚴肅的面容，這不像是說笑。

“老哥，你太不厚道，我給你工錢，還收留你的朋友，你反手舉報我，你干的這叫人事？”陳正無力吐槽。

朱元璋：“誰讓你把話只說了一半。”

“既然你不愿意跟咱們把話說完，就去跟官府把話說完。”

啪……

陳正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讓你嘴欠，現在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中了。

“行，我可以說，但是你們得保證，這話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

“放心，我們保證不說出去。”

陳正張了張嘴，正想開口，但還覺得不夠穩健。

“我還是不相信你們，你們發誓。”

“好，我們發誓，這件事絕不泄露半句。”

陳正道：“不行，太簡單了，你們應該這樣說，誰把今天的話傳出去，他媳婦生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朱元璋：“……”

李善長：“……”

好歹毒的誓言。

陳正看兩人沒有發誓，臉色拉長，道：“你們不敢發誓，是不是不打算保守秘密，我還是不說了。”

“別威脅我，你們不發毒誓，就算報官，我也不說半個字。”

陳正語氣堅定，毫無商量余地。

朱元璋看向李善長：“你發誓啊。”

“啊？我……”

李善長指著自己的鼻子。

朱元璋瞪著李善長：“不是你發，難道還讓我發嗎？”

李善長心里默默流淚，他一把年紀了，還要發這樣的毒誓，造孽啊。

面對朱元璋刀子一樣的眼神，李善長無奈道：“我發誓，今天之事但凡傳出去，我以后生的兒子就不是我親生的。”

“還有你，快點。”陳正又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大怒：“我也要發？”

陳正：“不然呢？”

剛剛發了毒誓的李善長偷笑，讓你仗著自己是皇上逼我發毒誓，現在你也嘗到被人逼著發誓的滋味了吧。

陳正催促道：“別墨跡，你能不能發？不發我可不說。”

朱元璋氣的肺炸，捏著鼻子道：“咱發……今日之事但凡泄露出去，日后……日后……咱生兒子都不是親生的種。”

閉著眼睛把誓言發完后，朱元璋眼睛一張，瞪著陳正道：“現在你能說了吧？”

陳正左右看了一周：“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屋里說。”

到了屋內，朱元璋就忍不住追問：“這里沒人了，你可以說了。”

“小心為上，皇上有個無孔不入的特務機構，就喜歡偷聽別人談話。”

陳正在屋內尋了一圈，又去把門窗全部關上，確定沒人之后，這才松了口氣。

李善長很無語，皇上都站在你面前了。

你就算把門窗鎖死也沒用。

陳正低聲道：“之所以不讓這位老哥參加恩科，那是因為恩科會死很多人，上到朝廷官員，下到販夫走卒，參考學子，大片大片的死，血流成河。”

“不可能。”朱元璋當場反駁。

李善長也覺得陳正在信口雌黃。

陳正并未出聲。

朱元璋又問道：“皇上為什么會殺人，難道有人舞弊？”

在朱元璋看來，如果正如陳正所言，他要大開殺戒，那肯定是有人在科舉上舞弊。

否則他不可能殺人。

李善長也納悶，他是主考，他也沒想過要舞弊。

陳正嘆了口氣：“若是真的舞弊那還沒這么恐怖，偏偏這次恩科很公平很公正。”

兩人也被勾起興趣，追問道：“既然取士公正，皇上為何要殺這么多人？”

陳正臉色凝重道：“因為此次恩科最大的問題，就是高中之人全是南方人，北方人無一人高中。”

嘶……

朱元璋和李善長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朝廷取士，只有南方人，沒有北方人。

北方人不鬧嗎？

這豈不是說大明只有南方半壁江山？

朱元璋臉色沉重，如果真如陳正所言，為了平息北方的怒火，就不單單是殺頭這么簡單，而是抄滅九族。

很快兩人就笑了，笑聲很諷刺。

李善長哈哈大笑：“陳公子，多慮了，只要取士公正，絕不可能出現你說的這種情況。”

朱元璋覺得自己發誓虧了，冷聲說道：“信口雌黃，荒唐至極。”

陳正完全能夠理解兩人，如果他不是穿越而來，他也不會相信會有這么詭異的事。

偏偏歷史上真的發生了。

陳正冷冷地看著兩人：“是不是覺得很好笑，覺得很不可思議？”

朱元璋兩人見陳正神色嚴肅，頓時停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