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廳這邊的請愿，仍在繼續。

排在前頭的貴族或者有身份的人早就結束了，現在上來請愿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瑟曦對他們沒有太多耐心，把裁判權全權交給了兒子，就提著裙擺飄然離去。

于是喬佛里手握大權，自以為公義地裁決案件。

有個小偷被拖上來，喬大帝立馬吩咐御前執法官伊林爵士當場剁下他的手。

兩名騎士對某塊領地產生紛爭，請鐵王座定奪。

喬大帝則下詔令他們明日決斗，誰贏土地歸誰，并且加上一句補充：“至死方休。”

有個女人跪地乞求因叛國罪而被砍頭的丈夫的首級，她說她很愛他，希望能讓他全尸下葬。

“你愛你的叛徒丈夫，說明你也是叛徒。來人！”

喬大帝一聲令下，于是兩個金袍衛士把女人拖進地牢。

接下來又有一件案子的被告是一位肥胖的酒店歌手，他被控告譜曲嘲弄已故的勞勃國王。

喬大帝派人把他的木豎琴拿來，命令他當場表演給所有人聽。

歌手淚流滿面，發誓再也不會唱這首歌了，但國王堅持要他唱。

歌詞其實挺有趣，大致是描述勞勃國王和野豬打架。

那頭野豬就是在御林里捅穿國王肚子的野豬，但歌中的某些小節卻像在影射太后瑟曦。

唱完之后，喬大帝宣布他將網開一面，歌手可以選擇保留手指或者舌頭。

藍賽爾在一旁靜靜旁觀，覺得“千古一帝”喬佛里比他想象得好上不少。

這些判決絕對稱不上公正，但卻及時有效地定分止爭，同時強化了鐵王座的權威。

隨后是越來越多的請愿者，數也數不清，無窮無盡，而且一個比一個無聊。

沒多久，喬佛里也厭倦了這些，拍拍屁股走人，把案件推給御前會議處置。

于是，王座廳里擠滿了來來往往各色各樣的人群。

派席爾大學士、瓦里斯伯爵和杰諾斯伯爵等人接過國王的事務，忙得焦頭爛額。

藍賽爾又和小指頭卻忙里偷閑，閑聊了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假如說真有誰用黃金來武裝自己，非培提爾·貝里席不可，而非詹姆·蘭尼斯特。

“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那套聞名天下的黃金鎧甲，不過是鍍金的鋼板，而“小指頭”培提爾的黃金卻是實打實的。

大概在十年前，托公爵夫人萊莎·徒利這位老情人的關系，

小指頭被老瓊恩·艾林公爵安插去君臨碼頭某個不起眼的職位吃閑飯。

結果證明他是憑本事吃軟飯的，小指頭以十倍于其他稅吏的稅收脫穎而出。

由于前國王勞勃·拜拉席恩揮金如土，所以像小指頭這種可以把兩枚金龍磨一磨生出第三個的人，自然成為不可多得的人才。

于是小指頭一路扶搖直上，又用了不過三年時間，就成為財政大臣，列席御前會議。

比起那個焦頭爛額的前任財政大臣時代，王室每年的收入是過去的整整十倍。

小指頭絕對稱得上是權游世界不可多得的經濟型人才。

“最近君臨城可不太平。”

培提爾一邊在手邊的卷宗上簽字，一邊閑聊。

藍賽爾接過他簽好的卷宗，然后在上面蓋上王室的印章：

“誰說不是呢，河間地叛亂四起，老百姓們為了躲避戰火全都跑來君臨，都把城市給擠炸了。

前幾天，剛有一群難民聚集到紅堡門前，叫嚷著分配食物。

喬佛里陛下的回應是萬箭齊放，一下殺死了四個，之后他從城上叫道，‘恩準你們享用死尸。’”

“看來，我們的國王陛下真是越來越受愛戴了。”

“可不是嘛。”

兩人一齊發出笑聲，其樂融融。

藍賽爾看起來和培提爾打得火熱，實則心中暗自警惕。

畢竟他知道小指頭的真正面目和勃勃野心。

此人一心想把維斯特洛大陸的局勢攪亂，如此他這樣一個出身低微的小貴族，才有向上攀爬的機會。

而且，小指頭作為權力游戲的高端玩家，最擅長隱藏自己的目的。

為此他甚至會做一些看似對他毫無益處的事情，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他。

小指頭也就可以從容地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用謊言和陰謀，操縱舞臺中央的那些主角們去廝殺、去爭斗，自己則在幕后獲取利益。

“說起來，藍賽爾爵士，我們真是一見如故啊！”

趁著公務的間隙，培提爾倒了兩杯葡萄酒，十分熱情地遞給藍賽爾一杯。

藍賽爾接過道謝：“正是如此，可惜我晚出生了十幾年，不然就能早點見到您了。”

“諸神慈悲，現在見到也不晚。”

培提爾捋了捋下巴的尖胡子，目光中毫不掩飾欣賞之意，“我從你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比起那群武夫的刀劍，我們都用腦子解決問題，先前紅堡門前血蠅尋兇一事，你可真是大放光彩啊！

雖然你還年輕，但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讓整個維斯特洛都大吃一驚。”

不得不說，培提爾的言語極具煽動性，配上他那看似無比真誠的腔調，能讓任何人聽了后都熱血沸騰。

更別說，藍賽爾這樣的年輕人了。

可惜，這位擅長唱贊歌“仿聲鳥”不知道他面對的是熟知劇情的穿越者。

哪怕他贊歌唱得再好聽，但在藍賽爾耳朵里，都是魔鬼的低語。

“您實在是太高看我了，大人。”

藍賽爾擺出一副明明很激動，卻依然竭力保持謙遜的樣子。

“我這雙眼睛，可從沒看錯人。”

培提爾承認自己先前看走了眼，不過現在補救還來得及。

先前他對藍賽爾的看法，只覺得他是一個年輕氣盛、行事莽撞，又沒什么頭腦城府的蘭尼斯特。

但烏瑟男爵夫婦的案情，紅堡廣場萬千臣民矚目的血蠅尋兇，無不重新刷新了他對藍賽爾的看法。

培提爾湊近了一步，伸手按住藍賽爾的肩膀，聲音壓低了些：

“我知道像你這樣的王國青年才俊肯定渴望建功立業，榮耀家族。

現在正是機會，這場波及七國的叛亂，不少老牌貴族即將隕落，新貴崛起。

你出身高貴，能力出眾，又深得太后陛下信任。

想必這場叛亂過后，絕對會是七國新晉貴族，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

血蠅尋兇一事，就可以看出來藍賽爾追名逐利的心思。

培提爾一向認為每個人都有欲望，了解他們的欲望，就能了解對方，然后就可以操縱他，把他變成自己棋盤上的棋子。

而越是聰明的棋子，越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