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小院之中。

空地上，三重圓陣靜靜浮現(xiàn)，陣紋交錯間泛著淡淡靈光。

中央鑲嵌的聚氣石正緩緩釋放出精純靈氣。

柳長源抹去額間細汗，長舒一口氣。

這回氣陣總算是成了。

與之前布置起來相對順遂的金光陣相比，這回氣陣的難度簡直是陡然而升。

僅僅是研讀此陣的陣圖，理解其靈力流轉的微妙平衡，就耗費了一日。

實際操作起來更是困難重重。

第一次嘗試，他因急于求成，注入靈力的速度過快過猛，導致其中一道關鍵的圓環(huán)陣紋承受不住而驟然崩裂。

靈力瞬間反沖，震得他氣血翻涌，險些受傷。

第二次，他吸取教訓，放緩了節(jié)奏，卻在最后銜接三重圓環(huán)時，因神識操控不夠精微，導致靈力節(jié)點偏移了毫厘。

整個陣法甫一啟動便劇烈閃爍，隨即如同漏氣的皮球般迅速黯淡下去。

兩次失敗不僅消耗他的心神，更損耗了價值不菲的布陣材料。

柳長源心疼之余，也不得不沉下心來，反復咀嚼推敲每一個步驟。

直至這次，他摒棄了所有雜念，放慢節(jié)奏，沿著陣圖所示，一絲不茍的做好每一步，陣法方才穩(wěn)定成型。

“起！”

柳長源強壓著心中的激動，手掐法訣，沉聲低喝。

三重圓陣應聲亮起，聚氣石驟然迸發(fā)出乳白光暈。

剎那間，以陣法為中心，方圓三丈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原本稀薄的靈氣被瘋狂聚攏壓縮。

靈氣濃度急劇攀升，竟直接化作肉眼可見的淡淡白霧，縈繞不散。

柳長源盤坐陣中，周身毛孔不由自主地舒張開來。

深吸一口，一股舒暢感流遍四肢百骸。

感受片刻，柳長源轉念一想，隨即眉頭不自覺地緊鎖起來。

眼下僅僅是最基礎的陣法，布設起來便如此艱難。

那些動輒需要刻畫數(shù)百上千道陣紋，能引動天地之威、改換山河的高階陣法，又該是何等的難？

想到這里，柳長源不由長嘆一聲。

“照此下去，想要布置出足以護道克敵的陣法，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陣法一道浩瀚如海，絕非易與之途。

想要加快進度，僅憑他自己埋頭苦學，恐怕收效甚微。

此時，一個念頭不由自主地浮上心頭。

“恐怕唯有寄望于那光團獎勵了。”

壓下心思，柳長源手訣再變。

只見陣法迅速黯淡，陣紋隱沒于地下。

撤陣后，收拾好布陣殘留的材料，他便返回屋內，換上了宋蕊然給他買的云紋錦袍。

洪家的交流會今日舉辦，他自然要穿的正式一些。

稍作整理，柳長源推門而出。

交流會設在坊市中心的洪家小院。

之前的柳長源見青榆丹師去過一次。

輕車熟路穿過的主街后，柳長源拐入一條靜巷。

遠遠的，他便看到的那道陣法光幕。

而此時，一名身著洪家制式衣袍的修士正立于陣前核驗來人。

那修士的背影，柳長源遠遠瞧著，竟莫名地生出一股熟悉感。

走近一打量，居然是洪燁。

柳長源記得，當初在坊外靈田，洪燁負責收購靈植。

而他因為多次售賣青玉稻，漸漸的便與其熟絡起來。

只是自他搬到內城后，便再無聯(lián)系。

沒想到四年之后，竟在此相遇。

與當時相比，洪燁變化很大。

原本干凈面龐，蓄起了短須。

一舉一動之間，顯得十分沉穩(wěn)。

不過，此刻的洪燁沒認出他來。

只公事公辦在柳長源快速一掃，便拱手問道：

“這位道友可是來參會的客卿？”

柳長源沒有多言，將懸在腰間的客卿玉牌取下，平靜地遞了過去。

洪燁接過一打量，才發(fā)現(xiàn)眼前之人是百草堂的高級客卿。

他身子本能地微微躬下，諂媚道。

“這位貴客，恕在下眼拙，未能及時認出。您請，快請進”

說罷，他躬身讓出道來。

可等了半晌，卻不見這位身份尊貴的客卿邁步進入。

洪燁心中咯噔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頭：“這位客卿，您……”

話剛出口一半，便被一道熟悉聲音打斷。

“怎么，不認得我了？”柳長源輕笑調侃。

這聲音……這語調……

洪燁霍然抬頭，目光在柳長源臉上游弋。

眼前人眉眼間的熟悉感與記憶重疊，當年那個靈農模樣悄然浮現(xiàn)。

洪燁喉結滾動數(shù)下才擠出聲音：“柳…柳長源？”

見眼前之人點了點頭，他一時僵住。

這些年“柳長源”三字在洪家靈田簡直如雷貫耳。

對于坊外靈農來說，更是一份向往。

從一介散修靈農到二階靈植師，如此大的跨越，簡直難以想象。

而族內，也將其當成了宣揚的例子，幾乎是日日說，月月提。

洪燁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隨之而來還有一些沒由頭的厭惡，不就是二階靈植師嘛，神氣什么。

不過，當柳長源真正在自己面前時，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刻洪燁，神色復雜，內心也五味雜陳。

他呆站在一旁，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坊外靈田事務清閑，不在那兒享受，怎跑此處當值受苦來了？”柳長源適時打破沉默。

洪燁回過神來，苦笑解釋：“那里是清閑，但以我這般資質，在靈田蹉跎一輩子也難有寸進。硬待著，不過是蹉跎歲月罷了。所以，我便想著調來內城，這不趕上遺跡即將開啟么，正好進去搏一搏，萬一撞上些機緣。”

“也是，搏一搏也好，說不定等你出來之后就筑基了呢？”柳長源微微頷首，鼓勵道。

“多謝柳道友吉言。”洪燁連忙拱手。

柳長源點了點頭，不再多留：“交流會時辰將至，咱們改日再敘。”

說罷，轉身一步跨過陣法光幕，進入里間。

而陣法之外，洪燁望著柳長源的背影，滿眼都是羨慕。

……

……

這一排青瓦小院中，洪家的院子位于正中。

柳長源尋到地方，院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便開了。

甫一踏入，眼前豁然開朗。

院中山水相映，青石小路蜿蜒曲折，一潭清澈的湖水靜臥中央。

湖上四座亭子由廊道相連，錯落有致。

微風拂過，湖面泛起粼粼波光，院中宛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