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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三方會晤(4K)

梁元以手按刀,隨著婢女繞過回廊。

不多時,但見一座四角微翹、宛若飛鳥的花廳赫然浮現(xiàn)眼簾。

花廳內(nèi),三方人馬已然分席而坐。

陳老太君高坐上首。

左側(cè)坐著縣老爺、鄭巡檢與都頭陳四,右側(cè)則是莊上的名門望族。

林霜月也分坐左側(cè),帷帽輕紗下的眸光與梁元一觸即分。

“梁兄弟,來這兒坐。”

鄭巡檢笑著指了指身側(cè)空位。

梁元點(diǎn)點(diǎn)頭,走上前去,甫一落座,便覺身后有一道灼熱目光黏在背上。

眼角余光一瞥。

只見陳老太君手持團(tuán)扇,嬌軀微斜。

一雙威儀而又不失貌美的鳳眼,好似毒蝎尾鉤一般死死剜向這邊。

看上去···

好似要將梁元吃掉一般。

“嘶......”

梁元倒吸一口冷氣,嚇得眼皮直跳。

就在這時,高坐主位的陳老太君忽然開口言語:“諸位,既然人都到齊了,那便開始此番議事罷。”

“老太君所言極是。”

縣老爺站起身來,接過話茬,拱手向陳老太君作了一揖:

“既如此,那下官就長話短說幾句?!?

“嗯,李大人但說無妨?!标惱咸c(diǎn)點(diǎn)頭,示意眼前這位知縣大人不必拘謹(jǐn)。

但人在屋檐下,縣老爺哪敢真客氣,便只得直起腰桿,拱手拜了再揖:

“諸位,此番會晤,不為別的,只為共議眼下莊上「焚糧斷道」之困局。

雖說如今官府瞞著百姓,未叫人心惶惶不安,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倘若放任不管,這人禍遲早會借由百姓恐懼,卷土重來。

還望陳老太君與各位名門貴望同心協(xié)力,助下官平息此亂。”

若說陳老太君的話算開場白,那么這縣老爺?shù)难哉Z,便是直奔主題。

只不過···

此言一出,滿堂四座竟是無人吭聲。

廳內(nèi)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就連呼吸聲都顯得清晰可聞。

梁元目光掃過眾人,只見陳老太君手搖團(tuán)扇,慢條斯理,嘴角還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齊齊坐在右側(cè)的名門望族們,或低頭品茗,或光坐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只對手邊茶盞上的花鳥紋繪有濃厚興趣。

“咳!”

陳老太君突然重重咳嗽一聲,打破了花廳里的寂靜。

緊接著,右側(cè)席間一位錦袍老者突然如得赦令般站起身子,打破沉默道:

“老太君,李大人所言極是。”

“如今莊上內(nèi)憂外患,正值危急存亡之秋矣,倘若再這般得過且過,只怕......”

“只怕什么?”

陳老太君俏臉一冷,鳳眼斜睨了過來:“那人禍起因既是糧面,那依本宮之見,倒不如先下手為強(qiáng),斷了祂死灰復(fù)燃之道。”

“......”縣老爺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倒是其身側(cè)坐著的鄭清風(fēng)鄭巡檢,皺了皺眉頭:“老太君的意思是......要先一步焚糧?”

“沒錯,本宮正有此意?!?

陳老太君輕搖團(tuán)扇,寒著眸掃過眾人:“想必諸位也知道,這「焚糧斷道」之災(zāi),若欲現(xiàn)世,須得惶惶人心與大火焚糧,二者缺一不可?!?

“糧草焚盡,人禍自消。諸位,與其畏首畏尾,倒不如由我陳府牽頭,點(diǎn)齊百姓家中余糧,一把火燒他個精光?!?

說著,陳老太君突然目光一轉(zhuǎn),望向有些愣怔的知縣大人:

“李大人,收糧之事還須由官府出面,壓一壓百姓心中肝火脾氣?!?

“這......”縣老爺面色煞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言語。

不僅是他。

滿座聞言,臉上各有神情。

右側(cè)一名近幾年來才冒出頭的鄉(xiāng)紳突然脖子一歪,暈了過去,竟是被陳老太君這話駭?shù)卯?dāng)場昏死不醒。

就連挨著鄭巡檢而坐,卻一直保持沉默的陳四,此刻聞言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似是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

倒是一向溫和的鄭巡檢,突然面色陰沉至極,只橫眉對著老太君道:“老太君,莊上百姓不下萬戶,若是存糧盡焚,百姓又該何以果腹?”

“那是你們官府該想的事,哪兒輪得著由本宮代勞。”

“老太君你這.......豈不是強(qiáng)詞奪理!”

“哼,強(qiáng)詞奪理?”

陳老太君瞇著眼,冷笑一聲:“鄭大人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本宮此番出謀劃策,也不過只是為解莊上燃眉之急,倒叫你曲解了本宮心意。”

說著,陳老太君忽地傾身向前,鬢邊垂下的金釵流蘇晃出刺目寒光:

“莫非,鄭大人有更好的計(jì)謀?”

“......”鄭清風(fēng)一時被懟得啞口無言。

言語至此,梁元實(shí)在是忍不下去。

他突然抱拳起身,腰間樸刀隨著動作磕著椅子扶手,發(fā)出“哐當(dāng)”聲響。

“老太君,小子斗膽一問,若按此法行事,陳府是否也愿焚盡庫中存糧?”

“呵,有何不敢?”陳老太君灑然一笑,神情坦坦蕩蕩。

這倒是給梁元整不會了。

起初,他本以為陳老太君是抱著隔岸觀火的態(tài)度,看熱鬧不嫌事大。

結(jié)果,這一問,反倒叫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梁元也不是啥省油的燈。

他目光如刀,直視著陳老太君的眼睛,道:“老太君高義!既如此,何不如由陳府帶頭開倉焚糧,官府緊隨其后。

如此一來,以老太君的聲望,定能輕松取信于民。

否則......若是百姓義憤填膺,只怕會激起民變,反倒助長了人禍氣焰。”

“荒謬!”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不止。

右側(cè)席間,幾名擁護(hù)陳老太君的同姓名門臉色驟變,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

“你這小輩,好生無禮,老太君的面子豈是你說給便能給的?”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瞅一瞅自己這人模狗樣?!?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三三兩兩的言語,好似世間最惡毒的詛咒,嚷嚷著從那幾名陳姓名門口中吐出,遂又向梁元撲面砸去。

梁元的聲音勢單力薄,很快便被眾人的怒斥聲淹沒。

右側(cè)席間數(shù)名陳姓鄉(xiāng)紳拍案而起,橫眉怒目間唾星四濺:

“黃口小兒,也敢妄議莊上大事!”

“區(qū)區(qū)皂吏也配讓老太君先作表率?”

“呸!巡檢司的泥腿子,此前上山獵虎的撫恤,老子少出了?竟容你這般胡言亂語!”

聲浪如潮水般涌來。

陳老太君執(zhí)扇掩唇,卻從染著丹蔻的指縫間漏出一聲冷笑:

“呵呵,夠了!”

此言一出,原本還嚷嚷著替老太君鳴不平的幾人,登時住口不再言語。

廳內(nèi)霎時鴉雀無聲。

陳老太君手中團(tuán)扇輕搖,扇面金線繡的牡丹恰好擋住她勾起的唇角:“諸位,何必動怒,梁公子年少氣盛,說話直率些也是人之常理。”

“老太君高見?!?

一旁的陳姓名門諂媚一笑,附和著陳老太君的言語,看向梁元:“看到?jīng)]?老太君向來寬宏大量,不與你等小輩斤斤計(jì)較?!?

額...

你確定?

梁元嘴角一抽,只覺對面這阿諛奉承的男子,好似狗吠般叫喚著。

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梁元也只得心中暗罵這老妖婆兩面三刀。

正罵著,耳邊卻聽一聲暴喝驟響。

“放肆!”

梁元循聲看去,只見鄭巡檢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火星迸濺如光。

“諸位莫不是忘了,梁班頭此番,可是代官府出席赴會!”

“那又怎樣?”

“怎樣?哼,對官府不敬,便是對大乾朝律法犯大不韙!”

“鄭清風(fēng),你——”

“夠了!”陳老太君重重拍案,手掌拍在案幾上的悶響如驚雷一般,截斷了左右倆人的爭執(zhí)。

她眸光森冷,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顫顫巍巍的縣老爺臉上。

“李大人,你覺著,本宮決議如何?”

“......???這——”縣老爺面色一滯,手中茶盞險些脫手摔落在地。

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結(jié)結(jié)巴巴道:“老、老太君高瞻遠(yuǎn)矚,決議自是極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陳老太君皺著眉問。

縣太爺狠下心,一咬牙道:“只是下官受秦老鎮(zhèn)守之命,萬萬不可以焚盡百姓家中余糧,而貪圖滅災(zāi)之功?!?

“況且,秦鎮(zhèn)守有言,此間人禍只是得了半劫災(zāi)名,其中「斷道」顯被歹人出手,降陳家莊地界畫地為牢。

倘若焚糧后,「斷道」未消,豈不是叫百姓們活活餓死在這陳家莊上?!?

“呵,婦人之仁?!?

陳老太君冷笑一聲:“若那秦鎮(zhèn)守真有本事,為何今日不曾單刀赴會?”

“這......”

縣老爺喉結(jié)滾動,對此保持沉默。

秦鎮(zhèn)守消失在陳宅中,是不可為外人道也的一大秘辛。

無他。

只因秦老鎮(zhèn)守在百姓眼中,乃是莊上定海神針,若是這等偉岸人物都馬失前蹄,百姓們豈不會惶恐不安,如墜冰窖?

要知道···

陳家莊百姓視秦正鳴為擎天玉柱。

若連這位八品巔峰的鎮(zhèn)守都折在災(zāi)劫之中,莊上恐將掀起滔天恐慌。

屆時流言四起,餓殍遍野的慘狀未至,愚夫愚婦恐將便已先自亂陣腳。

到了那時...

百姓為求自保,或聚眾民變,或跪拜野祠淫祀。

如此一來,反倒助長「焚糧斷道」的氣焰增漲。

這也是縣太爺哪怕命喪黃泉,也要誓死守口如瓶的重要原因。

看到對方支支吾吾,不再言語,陳老太君登時心領(lǐng)神會。

她鳳眼一瞇,憋著壞道:“既然李大人做不得主,不如請秦老鎮(zhèn)守,親自前來說話,如何?”

“這......”

縣太爺臉上冷汗泌如雨下,袖中手指不自覺揪住官袍下擺,不知該如何作答。

“老太君息怒。”

梁元見狀,連忙上前抱拳解圍:“秦老雖貴為一方鎮(zhèn)守,可其卻是食其祿,任其位,無災(zāi)禍時不必恪盡職守?!?

“譬如此間會晤,便非鎮(zhèn)守職責(zé)所在,以秦老脾氣,老太君若欲差人強(qiáng)邀,怕是多半只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更何況,秦老閉關(guān)參悟破境契機(jī),此事連縣衙典吏都未必知曉。您這般刨根問底,莫不是要探聽朝廷命官行跡?”

陳老太君眉頭微蹙。

似是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胡亂打聽朝廷命官的行跡,于大乾律法中可謂是殺頭重罪。

便是陳老太君有陳氏祖祠庇護(hù)。

可那都是看在其子的份上。

陳老太君若真犯了難以挽回的重罪,想來......陳氏祖祠也合該懂得明哲保身。

而且···

陳府事后也少不得要吃掛落。

“梁公子說笑了。”陳老太君保研得宜的臉上,柔柔彈出一笑。

她強(qiáng)壓心中怒火,轉(zhuǎn)頭對婢女喝道:“沒眼力的狗東西,還不給貴客換茶!”

“是、是......”

不知自己為何會被謾罵的婢女,心中雖有怨言,可臉上卻不敢有怨氣,只得微微欠身,退下去重新沏茶。

趁著婢女奉茶的間隙,廳內(nèi)又開始了七嘴八舌的議語。

但結(jié)果...

卻是不盡人意。

思籌來,思籌去,三方都未合出個兩全其美的計(jì)策。

廳內(nèi)一時陷入僵局,眾人面面相覷。

一時間,竟無人敢再開口輕易言語。

陳老太君指尖輕叩案幾,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始終保持沉默的林霜月身上。

“林仙師。”陳老太君淡淡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之意,“聽聞青漣劍宮善修一顆無塵劍心,專斬天災(zāi)人禍,不知仙師對此事,可有高見?”

林霜月帷帽輕紗微動,聲音如霜雪清冷,但在眾人眼中,卻是一副絡(luò)腮胡大叔按低帽檐之狀。

“焚盡莊上百信家中余糧,看似釜底抽薪,實(shí)則為飲鳩止渴之舉?!?

“哦?此話怎講?”

陳老太君瞇著眼,繼續(xù)試探。

林霜月不為所動,聲色依舊冰冷如霜:“若災(zāi)劫根源未除,即便焚盡萬石糧,也不過是徒增怨氣,反助邪祟?!?

“依我之見,若欲破局,當(dāng)先斷其‘?dāng)嗟馈?,再斬人禍之根。?

“哦?”

陳老太君手中團(tuán)扇微頓,詰問道:“仙師既有良策,何不說來與我等聽聽?”

“有是有,只是須有人遁下陰冥?!?

“哦?那不知仙師有幾成把握?”

廳內(nèi)眾人聞言,目光炙熱,紛紛屏息凝神,齊刷刷地看向林霜月。

林霜月緩緩開口,語氣冷淡如冰:

“不足一成。”

“這......”

眾人眼中剛升起的火焰瞬時又滅了下去。

不足一成。

這不等于讓人白白去送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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