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煉油廠管道間緩緩流動，像某種有生命的流體。林默趴在被原油浸透的混凝土平臺上，SVD狙擊槍的槍管架在兩枚生銹的螺栓上。他的右眼緊貼瞄準鏡，左眼微微睜開，監視著整個戰場環境——這是幽靈教他的“雙重視野“。

瞄準鏡里，那個戴著紅色貝雷帽的身影正在指揮手下搬運彈藥箱。林默的呼吸變得極其緩慢，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經過精確計算的機械運動。他認出了這個人——三個月前在阿爾坦鎮處決平民的劊子手，視頻里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此刻正比劃著某種戰術手勢。

“風速4米每秒，濕度62%，距離873米...“林默輕聲念出參數，手指在扳機護圈上輕輕摩挲。槍托上的刻痕抵著他的肩窩，那是他親手刻下的第七道復仇標記。

第一發子彈出膛的瞬間，林默的視網膜捕捉到了彈道軌跡。7.62×54mmR彈頭旋轉著穿過晨霧，在即將命中目標時，紅貝雷帽突然彎腰去撿掉落的無線電——子彈只擦破了他的耳朵。

“該死！“林默的咬肌繃緊，立即拉動槍栓退殼。銅制彈殼彈出時，他注意到拋殼口迸出的火星比平時多——這是槍管過熱的征兆。

煉油廠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林默的耳膜嗡嗡作響，但他強迫自己專注于瞄準鏡中的世界。紅貝雷帽正瘋狂地指著他的方向，幾個武裝分子已經開始向這邊包抄。

第二發子彈林默選擇了不同的策略。他瞄準紅貝雷帽腳邊的輸油管道，計算好跳彈角度。子彈擊中鋼管時發出清脆的“叮“聲，隨即以37度角反彈，直接打穿了紅貝雷帽的膝蓋。

慘叫聲通過瞄準鏡傳來，林默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他想起幽靈說過的話：“復仇是道冷盤，要慢慢享用。“

當紅貝雷帽拖著傷腿爬向掩體時，林默的第三發子彈已經上膛。這一次，他瞄準了目標頭頂的消防噴淋系統。子彈精準命中閥門，高壓水霧瞬間籠罩了整個區域。在朦朧的水霧中，紅貝雷帽的身影變成了一個清晰的剪影。

林默的食指開始施加壓力。扳機行程走到三分之二時，他突然想起了阿爾坦鎮視頻里那個小女孩的哭聲。這個記憶讓他的手指出現了0.3秒的遲疑。

就是這0.3秒，救了紅貝雷帽的命。一個武裝分子撲過來把他拖進了掩體，林默的子彈只打掉了他的貝雷帽。

“操！“林默狠狠捶了下地面。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熟悉的金屬摩擦聲——那是RPG-7火箭筒的瞄準具展開的聲音。

沒有時間思考。林默本能地翻滾躲避，火箭彈在他原來的位置炸開，沖擊波掀起的碎石像彈片般四射。一塊鋒利的金屬片劃過他的臉頰，溫熱的血液順著下巴滴在狙擊槍上。

在濃煙和混亂中，林默看到了機會。紅貝雷帽因為腿傷被落在了后面，正單腳跳著試圖逃離。林默迅速架好槍，甚至沒有時間擦去流進眼睛的血。

最后一發子彈，他選擇了心臟。當十字準星隨著目標的移動而微微擺動時，林默突然進入了某種奇異的狀態——時間仿佛變慢了，他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能感覺到每塊肌肉的微妙顫動。

子彈飛出時，林默就知道它一定會命中。7.62mm彈頭旋轉著穿過硝煙，在紅貝雷帽轉身的瞬間鉆入他的胸膛。瞄準鏡里，林默清晰地看到目標胸口爆開的那朵血花，看到他的瞳孔在死亡降臨前的瞬間擴張。

復仇完成了。但林默沒有感到預期的快感，只有一種奇怪的虛無。他機械地拆卸著狙擊槍，手指沾滿了血和槍油。遠處傳來武裝分子憤怒的吼叫聲，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當林默把最后一個零件收進背包時，一片紅色的貝雷帽碎片被風吹到了他腳下。他彎腰撿起，發現上面繡著一個名字——不是紅貝雷帽的，而是那個阿爾坦鎮小女孩的。

這個發現像子彈一樣擊中了他。林默跪在滿是油污的地上，突然明白了幽靈從不談論復仇的原因。在狙擊鏡的另一端，每個目標都只是另一個人的復仇對象，這場殺戮的鏈條永遠沒有盡頭。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林默擦干臉上的血跡，把那個繡著名字的布片塞進胸前的口袋。它會在那里一直發燙，像一顆永遠取不出來的子彈，提醒著他復仇的真實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