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飯后的下午茶。服務員端上一道精致的抹茶慕斯，青瓷小碟上點綴著金箔。

在包廂柔和的燈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劉藝菲用小銀匙輕輕戳了戳甜點表面，抹茶的清香立刻飄散開來。

劉小麗抿了口菊花茶，突然切入正題：“陸導，其實我一直想請教你。”

她放下茶杯，“索尼音樂那邊希望菲菲走唱跳路線，還專門請了韓國編舞老師。”

陸晨注意到劉藝菲握匙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劉小麗繼續道，“我覺得太消耗體力，而且藝菲拍神雕留下了的傷。”

劉藝菲急聲打斷，耳根發紅，“媽，說這個干嘛。”

陸晨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抹茶慕斯，緩緩開口：“其實藝菲的嗓音條件更適合抒情路線。”

他抬頭，目光直接望向劉藝菲，“你唱《小幸運》時的感覺就很對，那種敘事性的唱腔現在華語樂壇很稀缺。”

劉藝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被點燃的星辰：“我也更喜歡這種風格！可以安靜地講故事。”

劉小麗皺眉，“索尼說市場需要快歌，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節奏快的。”

………

陸晨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恕我直言，阿姨。正因為所有人都在做唱跳，差異化才更珍貴。”

“五月天最近在籌備新專輯，主推的也是抒情搖滾。我剛收到消息，他們有意用《你的名字》主題曲沖擊明年金曲獎。”

“真的？”劉藝菲驚喜地直起身，手肘不小心撞到茶杯。

陸晨眼疾手快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杯子，溫熱茶水還是濺了幾滴在劉藝菲的白色袖口上。

“對不起！”她慌忙抽紙巾，陸晨已經自然地接過，輕輕按在她手腕上吸水。

這個過于熟稔的動作讓劉小麗瞇起了眼睛。

………

“陸導對菲菲的規劃很上心啊。”劉小麗意味深長地說，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

陸晨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好演員值得好作品。”

他看向劉藝菲，嘴角微揚，“而且難得藝菲喜歡嘛。”

劉藝菲低頭攪動慕斯，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其實，我覺得陸師兄說得對。”

她鼓起勇氣抬頭，“就像千金難買我喜歡。”

陸晨嘆了口氣：“現實點說，音樂市場越發頹廢，連周杰倫都去拍電影了。唱片銷量連十年前的零頭都不到。”

………

談話逐漸深入，陸晨從日本偶像產業談到韓國練習生制度。又從歐美歌手轉型演員的案例，講到中國市場的特殊性。

陸晨調出一張自制圖表，“我認為藝菲應該走，演而優則唱'的路線，但必須是精品化運作。”

劉小麗的表情從懷疑逐漸變成驚訝：“陸導連藝菲走什么路線都研究過？”

“偶爾聽藝菲說起，瞎想的。”陸晨輕描淡寫地帶過，實則這是他重生前積累的行業經驗。

“其實藝菲說得對，音樂就當興趣。但正因為是興趣，才更要做出品質。”

他頓了頓：“就像藝菲下午試唱時說的，音樂是另一種表演。”

劉小麗敏銳地抓住關鍵詞：“下午？你們還單獨練歌了？”

包廂突然安靜。劉藝菲的手頓了頓，勺子“當啷”一聲掉在碟子上。

………

陸晨從容地掏出手機：“正好錄了一段demo。”

他按下播放鍵，劉藝菲清唱的《小幸運》立刻回蕩在包廂里。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原來我們和愛情曾經靠得那么近...」

歌聲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質，連餐廳服務員都忍不住在門口駐足。

劉小麗的表情漸漸軟化，最終嘆了口氣：“確實，很適合藝菲。”

陸晨關掉錄音，“我的建議是，先等《神雕俠侶》播出，用電視劇維持曝光；等《你的名字》上映后，借勢推出音樂專輯。后面還是專注演員這個職業，最好去練練話劇打磨演技。”

劉藝菲突然插話：“媽，我想試試。”

她眼睛亮得驚人，“就像陸師兄說的，不為了銷量，就為了...。”

“為了什么？”劉小麗追問。

劉藝菲看向陸晨，后者輕輕點頭。

她輕聲說，“讓觀眾記住演員劉藝菲是我。”

………

這句話讓劉小麗怔住了，她第一次認真打量女兒。

不知何時，那個需要她牽著手進劇組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有自己想法的姑娘。

正當氣氛緩和時，陸晨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抱歉，是好萊塢那邊的電話。”

劉小麗震驚地看著他流利地用英語交談：

“配音試鏡安排在20號。對，我推薦的人選絕對符合要求，有時間我把資料發你。”

掛斷電話，劉小麗的態度徹底變了：“陸導，關于藝菲的發展，我們改天再詳談？”

離開餐廳時，劉藝菲悄悄拉了拉陸晨的手臂：“謝謝你。”

………

清晨的成田機場人流如織，陸晨站在出發大廳的安檢口前，手里握著飛往洛杉磯的登機牌。

劉藝菲戴著那頂黑色漁夫帽，帽檐壓得很低，卻遮不住微微泛紅的眼眶。

“這個給你。路上聽。”她突然從包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塞到陸晨手中。

禮盒用深藍色星空紙包裹，系著銀色絲帶，觸手微涼。

陸晨剛要拆開，劉藝菲急忙按住他的手：“等上飛機再看！”

廣播響起登機提醒，人群開始涌動。

陸晨低頭看著她，發現她今天涂了淡淡的唇彩，是櫻花般的粉。

“照顧好自己。別練歌太晚。”他輕聲說。

劉藝菲點點頭，突然上前一步，給了他一個短暫的擁抱。香氣撲面而來，又迅速抽離。

“記得看CD背面。”她后退兩步，轉身跑開，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

當飛機爬升至平流層，陸晨才拆開那個禮盒。

里面是一張手工制作的CD，封面用鋼筆寫著《小幸運（劉藝菲試唱版）》，字跡工整得像小學生作業，右下角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他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前奏是簡單的鋼琴旋律，隨后劉藝菲清甜的聲線流淌而出：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陸晨猛地睜大眼睛，驚訝的是編曲，幾乎完美復刻了他腦海中構想的每個細節。

第二段加入的大提琴，副歌部分的弦樂漸強，甚至結尾處那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歌曲播放到三分十二秒時，背景音里突然傳來“咔噠”一聲。

錄音棚門被推開的聲音，接著是劉藝菲帶著笑意的輕呼：“媽！我在錄demo呢！”

錄音沒有剪掉這段意外，反而讓整首歌多了幾分鮮活的生活氣息。陸晨忍不住輕笑，手指摩挲著CD邊緣。

翻到背面，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

“下次見面，我唱蘭若詞給你聽。”

字跡旁還畫了個簡筆古裝小人，看發型分明是《蘭若詞》里畫中仙的造型。

………

與此同時，洛杉磯夢工廠總部會議室里，十幾位高管正傳閱著一份中文合同。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會議桌上，將文件上的燙金logo映得閃閃發亮。

CEO杰弗里·卡森伯格敲了敲桌子：“陸，確認明天到？”

他指著合同某條款，“這里寫著必須由他親自參與阿寶的中文配音最終定角。”

亞洲區總裁馬克翻了翻日程表：“他的航班今晚到LAX。不過...”

他皺眉看向補充條款，“這里還要求為角色安排特殊試鏡？”

助理小聲提醒：“陸在郵件里說，有個中國女演員的聲音很適合這個角色，希望我們預留面試機會。”

“誰？”卡森伯格問。

“Liu Yifei.”

助理讀出拗口的中文發音，“據說是中國現在最火的新生代女星。”

制片總監突然插話：“等等，我記得虎妞的英文版是安吉麗娜·朱莉配的？”

會議室頓時議論紛紛。卡森伯格若有所思地轉著鋼筆。

“有意思，陸堅持要用新人，卻對衍生品分成寸步不讓。”

他看向法務團隊，“查一下這個劉藝菲的背景。”

………

太平洋另一端，東京御苑的櫻花樹在細雨中輕輕搖曳。

劉藝菲獨自站在酒店窗前，手里握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未發送的短信：

“聽到哪首歌了？”

雨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城市燈火。

她最終刪掉了這行字，轉而打開錄音設備，戴上耳機。

鋼琴前奏在房間里緩緩流淌，她閉上眼睛，唱起《蘭若詞》的第一句：

“墨染宣紙千秋色...”

歌聲飄出窗外，與雨聲融為一體。

不遠處，東京塔的燈光在雨幕中暈染開來，像極了她下午偷偷夾在CD盒里的那張照片。

陸晨在剪輯室睡著時，她悄悄拍下的側臉。

………

航班穿過國際日期變更線時，陸晨再次按下播放鍵。

這次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在歌曲結束后的空白音軌里，隱藏著一段五秒的環境音。

是劉藝菲輕輕哼著《蘭若詞》的旋律，隨后傳來“咔嚓”的相機快門聲，和她帶著笑意的自言自語。

“抓到你了。”

他望向舷窗外漆黑的夜空，云層之上星光璀璨。

空乘送來香檳，他舉起酒杯，對著虛空輕輕碰了一下，仿佛某個遠在東京的人能聽見這聲脆響。

………

當洛杉磯迎來第一縷陽光時，東京已是第二天的黃昏。劉藝菲的手機震動起來，一條跨國短信映入眼簾：

“聽到第7遍時，發現你的秘密。下次見面，我要收版權費。”

她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了一圈，把臉埋進枕頭里無聲尖叫。

而此刻的洛杉磯機場，陸晨正拖著行李走向接機口，袖口上那枚膠片造型的袖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太平洋兩岸，兩個城市各自運轉，卻因為一張CD、一條短信，產生了奇妙的聯結。

就像《你的名字》里那根連接兩人的紅色繩結，看不見，卻真實存在。

………

黑色的凱迪拉克Escalade緩緩停在洛杉磯機場的VIP通道外，車窗上貼著夢工廠的logo。

司機是個戴著墨鏡的白人壯漢，舉著寫有“LU CHEN”的牌子，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陸晨先生？”

司機接過行李，“卡森伯格先生安排了比弗利山莊酒店，會議在明天下午三點。”

陸晨點點頭，坐進車內。真皮座椅散發著淡淡的檸檬清香，車載冰箱里冰鎮著Perrier礦泉水。

還有一份當天的《好萊塢報道》，獨家頭版正是《功夫熊貓》的概念圖。

夢工廠將和中國導演聯手投資1.4億美金，拍攝中國故事。

車子駛上405號公路，洛杉磯的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

陸晨揉了揉太陽穴，時差讓他有些疲憊，但接下來的會面不容有失。

………

比弗利山莊酒店的套房寬敞得令人咋舌，落地窗外是洛杉磯的城市全景。

陸晨剛沖完澡，手機就響了起來。

“陸總，陳先生到了。”

電話那頭是他在美國的私人助理，“在酒店行政酒廊等您。”

十分鐘后，陸晨在酒廊的角落見到了陳士駿。

YouTube的聯合創始人，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華裔青年，正緊張地攪動著咖啡。

“陸先生！沒想到你親自來了。”陳士駿起身握手。

“叫我陸晨就行。”

陸晨點了杯黑咖啡，“谷歌的收購談到哪一步了？”

陳士駿推了推眼鏡：“15億美金，但我覺得還能更高。”

他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按照你去年11月的建議，我們加強了視頻優化，現在日活用戶增長了300%。”

陸晨快速瀏覽著報表，去年他通過家族在美國的信托基金，向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YouTube注資400萬美元，如今這筆投資即將回報近5億美金。

“Facebook那邊接觸了嗎？”陸晨突然問。

陳士駿一愣：“您怎么知道扎克伯格找過我們？”

陸晨輕描淡寫地喝了口咖啡。

“猜的，而且他們沒那么多錢。拒絕他，谷歌才是最佳選擇。”

………

談話進行到后面，陸晨的手機震動起來。

“抱歉，我得先走。”

他放下咖啡杯，“收購價壓到16左右億就簽字，別太貪心。”

陳士駿瞪大眼睛：“可谷歌的心理價位...”

“是17億。”

陸晨起身整理袖口，露出那枚膠片造型的袖扣，“告訴他們，Facebook愿意出18億。”

離開酒廊時，陸晨回頭看了眼還在發呆的陳士駿。

這個年輕人不會知道，在另一個時空里，YouTube最終被谷歌以16.5億美元收購；而現在，歷史正沿著既定的軌跡前進。

………

去夢工廠的路上，陸晨的手機收到兩條短信。

第一條來自劉藝菲：

“虎妞中文配音的試鏡錄像發你郵箱了，還有我的影視資料。”

第二條來自韓三平：

“《你的名字》過審，定檔國慶。你在好萊塢干大事了，消息都傳回國了；回來請你吃飯。”

車窗外的洛杉磯陽光明媚，陸晨閉上眼睛。

在這里，他既是電影人，也是投資人；既要為《功夫熊貓》爭取最大利益，又要確保YouTube賣出好價錢。

而此刻的東京，某個女孩正對著鏡頭試唱《蘭若詞》；北電的宿舍，路洋正在完善劇本。

《你的名字》的拷貝正在裝箱；舊金山的谷歌總部，一場價值16.5億美元的談判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