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漢八旗的潰敗，起到了連鎖反應。

眨眼間，原本還在氣勢洶洶向前沖殺的清軍攻勢瞬間被遏止下來。

一名名清軍士兵轉身丟盔棄甲的潰逃！

“萬勝！”

“大明萬勝！”

“……”

見此一幕，明軍士卒的歡呼聲響徹戰場。

不少被清軍強行驅于陣前的劉部明軍俘虜，借著這次清軍潰敗的機會，選擇向小袁營投降。

對他們來說，即便給小袁營做戰俘，也好過給清軍做戰俘。

最起碼，小袁營這邊和他們同屬明軍，不會拿他們當炮灰。

可清軍那邊，是真不把漢人當人看！

……

看著前線兵敗如山倒的潰敗。

博洛臉上閃過一抹猙獰。

另一邊的薩哈見此，開口諷刺道。

“蠻子果然都是廢物，漢八旗也不例外。”

“貝子，讓我們蒙八旗上吧，我們蒙八旗不是漢八旗那些廢物，末將愿立軍令狀，若不能一舉沖破明軍陣線，提頭來見。”

博洛深吸一口氣，但還是搖搖頭說道。

“先把人撤下來休整一下吧！”

這次潰敗，不只是因為漢八旗戰敗的連鎖反應。

更多的還是因為前線已經苦戰了小半天，士兵們的體能士氣都已到了極限。

故而才會被漢八旗一舉帶崩！

博洛既然看的明白這一點，自然會給麾下士兵一個休整的機會。

對軍隊一味的強壓，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

博洛命令下達，清軍將部隊撤下去稍作休整。

但只是午后，清軍便卷土重來，再度向明軍防線殺來，雙方繼續慘烈絞殺。

眺望前線慘烈的廝殺，博洛心中滿是憋屈，憤憤的一甩馬鞭。

若非明軍選擇在芒碭山中扎營，并在營盤外修建了大量的防備騎兵的工事，讓清軍騎兵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區區小袁營，早就被他博洛率軍踏平。

……

芒碭山腳下的戰爭一直持續著，接連七八日功夫，明軍和清軍不斷的在芒碭山腳下拉鋸。

一具具尸體堆疊，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鮮血在戰場的低洼處匯聚，被低溫凍結成冰。

來年芒碭山腳下的草木應該會很是茂盛。

孫醒靠在矮墻上瞇著覺，空氣中滿是血腥味，但他卻睡的很是香甜，因為他早已習慣了戰場環境。

忽然，一陣鑼鼓聲響起，將剛睡著的孫醒從睡夢中驚醒。

他從地上爬起身來，目光怔怔的看向東面。

接連幾天的廝殺打下來，見證了無數生死，身邊的袍澤換了一批又一批，孫醒已經變得有些麻木。

此時的他，除去吃喝拉撒之外，再沒有了別的想法。

“韃子又上來了！”

“列陣！列陣！”

“準備迎敵！”

軍官的呼喝聲中，孫醒機械的按照肌肉記憶完成列陣，準備迎敵。

眨眼間，清軍沖了上來，雙方迎面相撞。

戰場上，弓弦顫動聲，喊殺聲響成一片。

至于說槍炮聲？

接連幾日的廝殺，火藥早就用完了，不管是鳥銃還是火炮，如今都已經變成了擺設。

戰場的主角再次變成了冷兵器。

忽然，孫醒瞳孔緊縮，因為他看到一隊身披重甲的清軍八旗兵殺了上來。

“八旗兵殺來了！”

“頂住，頂住啊！”

大喊聲中，八旗兵如同虎入羊群般在明軍陣線上撕開一個口子，一名名明軍士卒沖上去企圖堵住缺口，但一一被殺。

孫醒跟著大部隊后撤，如狼似虎的清軍追在他們身后，一名名明軍士卒臉上都滿是驚慌和恐懼。

就在這時候，明軍中忽的發出一陣歡呼。

孫醒順著歡呼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面朱字大旗迎風招展，逆著人潮發動沖鋒。

“弟兄們，殺啊！”

“總兵大人沖鋒了，弟兄們，一起上啊！”

“殺韃子！”

“……”

孫醒知道，那是他們小袁營的總兵大人再一次親自率軍發起了沖鋒。

接連幾日的鏖戰下來，明軍數次落入下風。

甚至一度被清軍攻破三道防線，殺入營盤。

每一次都是朱肅淮親自帶兵親兵營發起沖鋒，擊退入陣清軍，挽回大局。

孫醒麻木的眼神里綻放出一抹光彩，握緊手中的兵器，追隨那面象征著主帥身份的大旗，發起沖鋒。

“殺啊！”

小袁營其實本來也不算什么精銳，尤其是在杞縣，以及徐州兩次戰敗后，軍中更是損失慘重。

為了填補兵力空缺，這段時間小袁營招收了不少新兵，以至于軍隊的成色更差了。

之所以如此，他們還能頂得住清軍的攻勢，依靠營盤和清軍拉鋸數日。

靠的就是朱肅淮這個主帥！

是朱肅淮一次次帶隊沖鋒，用自己的英勇，凝聚了小袁有內鬼松散的軍心，提振了大軍低落的士氣。

若無朱肅淮一次次帶隊沖鋒，小袁營或許早已潰敗！

在朱肅淮的帶隊沖鋒下，清軍再一次退了下去。

明軍士卒站在陣地上，不住的振臂歡呼。

“萬勝！”

“大明萬勝！”

“朱總兵萬歲！”

“……”

……

博洛坐在馬背上，看了一眼天邊即將沉入地平線的落日。

眺望著遠處正在振臂歡呼的小袁營士兵，臉上滿是不甘。

“該死的蠻子，老子遲早殺光你們！”

“殺光你們！”

“貝子，時間不多了，我們得盡快動身北上兗州。”

“否則恐要失期！”

佟養甲快步走到博洛身邊，開口勸諫。

今天已經是崇禎十五年的臘月二十一，如果他們再不動身北上，估計就得錯過阿巴泰所規定的集結時間。

到時候，一個失期之罪下來。

連帶博洛在內，他們這些人都得受罰。

博洛聞言，臉上滿是不甘心。

他率軍在芒碭山和明軍苦戰七八日，麾下兵馬死傷甚眾。

包括蒙古八旗和漢八旗在內，這段時間光是八旗兵就折進去七八百人。

這么大的傷亡，卻要無功而返，博洛實在是不甘心。

見博洛不說話，一旁的薩哈，拜斯噶勒等人也是紛紛開口勸說。

“是啊貝子，撤吧！”

“貝子撤兵吧，大不了等下次我軍入關，再來報這一箭之仇……”

博洛聞言，卻是堅定的搖搖頭。

“不，不能就這么撤兵！”

“再沖一次，最后一次……”

博洛心中有預感，如果自己這次不能吃掉這眼前這股明軍，那么，將來自己一定會為今日的選擇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