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里處，他被迫降落調息。這片區域的菌毯已經厚達尺許，踩上去會滲出腥臭的膿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菌毯表面凸起著無數人形輪廓，仿佛有無數尸體被包裹其中。
“沙沙”聲從四面傳來。菌毯突然裂開，數十具“菌尸”爬了出來。這些怪物保持著人形，但全身覆蓋著蜂窩狀的菌斑，胸腔內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一團蠕動的菌絲。
趙無燼正要出手，突然心生警兆。燭陰瞳捕捉到高空云層中的異常波動——三只幽冥雙頭飛蛇正在巡游！其中一只恰好朝這個方向飛來。
“晦氣。”
他迅速收斂氣息，藏身陰影處，并將體內能量波動壓至最低。黑色陰影籠罩全身，與菌毯散發的氣息完美融合。
飛蛇在百丈高空緩緩飛過。腹部的兩排八只幽綠色眼睛掃過地面，在趙無燼藏身之處略微停頓。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群體型碩大的腐尸禿鷲突然撲向菌尸群。飛蛇眼睛立刻轉向這群更明顯的目標，蛇身毫無停頓地繼續前行。
趙無燼長舒一口氣。這些禿鷲每只都有牛犢大小，腐爛的翅膀上掛著膿包，鳥喙里長著細密的尖牙。它們爭搶著撕扯菌尸，場面血腥而惡心。但更令人不安的是，被撕碎的菌尸殘骸落地后，很快就被菌毯重新吸收，新的凸起正在形成...
“自我循環的生態。”趙無燼在腦海中調出天烽傳承的記憶。這是高階幽冥領地特有的現象，意味著這片土地正在被徹底轉化。若不及時阻止，要不了半年，整個相柳城外圍都會變成這樣。
他小心繞過爭斗區域，再次啟程。這次沒飛出多遠，前方突然出現一片詭異的“森林”——數千具尸體被菌絲纏繞成樹狀，手腳為枝干，頭顱為果實。每顆“人頭果”都在發出無聲的慘叫，七竅中噴吐著紫黑色孢子。
“幽冥引魂林...”
趙無燼臉色凝重。這是大范圍幽冥轉化的標志性構造，說明葬龍丘的封印已經出現嚴重漏洞。更麻煩的是，這些孢子對活物有極強的侵蝕性，即便以他的修為也不敢硬闖。
正當他考慮繞路時，脊椎處的污染源突然劇烈跳動。某種源自本能的渴望涌上心頭——那些孢子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呼喚他！
“不對勁...”
趙無燼強壓下沖動，燭陰瞳全力運轉。灰金色的視野穿透孢子霧，看到森林中央矗立著一座由骸骨堆砌的祭壇。祭壇上擺放的赫然是一顆跳動的心臟，表面覆蓋著與他脊椎處同源的灰綠色紋路！
“分體培育？”
這個發現讓他汗毛倒豎。幽冥君主化身的分身竟然將部分本源分離出來，培育成獨立個體。若是讓這顆心臟成熟，相當于對方多出一條性命！
就在他觀察時，心臟突然加速跳動。所有“人頭果”齊刷刷轉向他的方向，空洞的眼窩里亮起慘白光芒。整片森林的菌絲同時暴動，如同無數觸手向四周瘋狂延伸。
“被發現了！”
趙無燼當機立斷，九頭蛇法相全面爆發。中央蛇頭的燭陰瞳射出灰金光束，在孢子霧中燒出一條通道；左側吞噬蛇口大張，將襲來的菌絲盡數吞沒；右側精神沖擊蛇頭發出無聲咆哮，震碎數十顆人頭果；最新成型的雷霆蛇頭則噴出閃電鏈，暫時阻滯菌絲再生。
趁著這個間隙，他化作青光直沖祭壇。暗金利爪撕開最后一道菌絲屏障，眼看就要觸及那顆詭異心臟——
“轟！”
祭壇突然下沉，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直徑超過十丈的巨口！層層疊疊的利齒間，粘稠的幽冥液體如瀑布般垂落。更可怕的是，巨口深處懸浮著上百顆灰綠色眼珠，每顆眼珠都倒映著趙無燼的身影！
“陷阱！”
趙無燼急剎身形，卻為時已晚。巨口產生的恐怖吸力已經鎖定他全身，連空間都開始扭曲。青鸞羽翼拼命振動，卻只能延緩被吞噬的速度。關鍵時刻，饕餮陰影自動護主，從他影子處快速升起膨脹成小山大小，與巨口形成短暫對峙。
“咔嚓”一聲，饕餮陰影被咬碎三分之一。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趙無燼結印。虎符中的三百青銅近衛在四周快速浮現，同時拉動無形的鎖鏈。
“天烽鎖魂！”
灰金色的鎖鏈纏住巨口，暫時固定住這片扭曲的空間。趙無燼趁機甩出燭陰印，法寶迎風暴漲，如同一座小山砸向巨口深處的眼珠群。
“噗噗噗...”一連串的爆裂聲中，三十多顆眼珠被砸碎。巨口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吸力驟然減弱。趙無燼立刻抽身后退，同時引爆了提前埋設在鎖鏈中的灰燼之火。
“轟隆隆！”
連綿的爆炸將巨口炸得血肉模糊。那些沒被摧毀的眼珠瘋狂轉動，瞳孔中射出灰綠色的光束。
趙無燼左肩被一道光束擦過，頓時浮現出蛛網狀的灰綠紋路。整條手臂瞬間失去知覺，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壞！
“幽冥蝕解光...”
他咬牙揮動暗金利爪，將整條左臂齊肩斬斷。斷臂還未落地就被灰綠紋路徹底腐蝕成膿血。新生的肉芽在傷口處蠕動，消耗灰燼之力重新構筑手臂。
巨口趁機閉合，帶著重傷沉入地底。整片幽冥森林開始崩塌，菌絲枯萎，人頭果接連爆裂。但趙無燼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勝利。那顆心臟已經轉移，而對方通過這次接觸，肯定察覺到了他脊椎處的污染源...
“必須加快速度了。”
新生的左臂還有些麻木，趙無燼吞下幾塊靈石補充消耗。
青鸞羽翼再次展開時，表面已經多了幾縷灰綠色紋路——這是強行在污染區域使用靈力的代價。
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遠處的的斷魂峽輪廓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
那是一條橫貫百里的深邃裂谷，兩側崖壁如刀削般陡峭，上次路過時谷底清澈見底。現如今卻被紫黑色的霧氣籠罩。
霧氣中隱約可見某種巨大的生物在游動，每次翻騰都會引發小范圍的地震。更可怕的是，山谷上空懸浮著一個直徑超過三百丈的漩渦，漩渦中心垂落著無數半透明的“絲帶”——那是高度濃縮的幽冥之力形成的通道！
趙無燼突然明白為什么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之前撤退的幽冥大軍。
它們不是潰散了，而是被被召喚回來充當養料。看那些不斷被漩渦吞噬的幽冥生物，分明是在進行某種獻祭儀式。
“繞路趕往葬龍丘還是優先破壞這個儀式？”趙無燼需要盡快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