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穩了。”

趙老太爺話音未落，趙無燼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四周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片片崩裂，身體仿佛被拉長成無數細絲，穿過某種不可名狀的狹窄通道。

當他重新找回平衡感時，已經站在了相柳城高大的外城墻上。

寒風呼嘯，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趙無燼下意識抓住城墻垛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這種空間穿越的感覺比暗河傳送強烈百倍，若非《玄龜鎮海功》自動運轉穩住內臟，他恐怕已經吐了出來。

“第一次都這樣。”

趙老太爺負手而立，白發在風中飛舞，連衣角都不曾晃動一下，“空間穿梭是顯威境的基本能力，等你到了這個境界自然就習慣了。”

趙無燼深吸幾口氣平復不適，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這就是顯威境強者的實力？舉手投足間穿越空間，簡直如同神話！他忽然覺得自己在黑石堡、暗河中的那些戰斗，簡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看那邊。”老太爺抬手一指。

順著方向望去，趙無燼看到城外十里處的官道上，三道紫色身影正在與一隊玄蛇衛交戰。

即使隔著這么遠，他也能看清那三個“人”的異常之處——他們的動作太過精準，每一次出手都分毫不差，仿佛被某種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

“紫衣晶傀...”

趙無燼瞇起眼睛，《靈目觀想》自動運轉，瞳孔中浮現細密金紋。

視野頓時拉近，那三個紫衣人的細節清晰可見：低階的兩個通體由紫色晶體構成，關節處有明顯的拼接痕跡；而為首的則穿著真正的紫袍，但領口露出的脖頸呈現出半透明紫色，胸口位置鑲嵌著一枚青銅官印，印文正是“大虞”二字！

最令人不安的是，高階晶傀每次移動時，周圍空間都會產生細微的扭曲，如同石子投入水面泛起的漣漪。

“凈世盟的爪牙越來越放肆了。”老太爺冷哼一聲，“敢來相柳城撒野，看來大虞朝廷是鐵了心要除掉我趙家。”

下方的戰況急轉直下。兩個低階晶傀突然解體，化作數十枚紫色晶片，如暴雨般射向玄蛇衛。

那些晶片鋒利無比，輕易穿透了黑甲，三名玄蛇衛當場倒地，傷口處沒有流血，而是開始結晶化！

高階晶傀則更為詭異。它直接穿過一名玄蛇衛的長戟攻擊，身體如同虛影般任由兵器穿過，然后在對方錯愕的瞬間突然實體化，一掌拍在那名玄蛇衛胸口。

只聽“咔嚓”一聲，玄蛇衛胸前護甲連同骨骼一起塌陷，口中噴出的鮮血在空中就凝結成了紫色晶體！

“找死！”

趙老太爺一聲怒喝，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已從城墻上消失。下一瞬，戰場上空雷霆炸響，一道水桶粗的閃電劈落，正中高階晶傀頭頂！

“轟！”

電光四射，地面被炸出一個直徑三丈的焦坑。高階晶傀被劈得單膝跪地，紫袍化為灰燼，露出下面晶瑩剔透的軀體——那是由無數細小晶體組成的奇異結構，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我修復。

兩個低階晶傀立刻放棄攻擊玄蛇衛，轉而撲向突然出現的老太爺。

它們的手臂變形延伸，化為鋒利的晶體長矛，一左一右刺向老太爺的要害。

“螻蟻。”

老太爺連看都沒看，袖袍一揮。空中頓時浮現出兩條青色小蛇，精準地咬在晶矛上。看似脆弱的蛇牙竟輕易穿透了晶體，緊接著，恐怖的畫面出現了——兩條青蛇迅速膨脹，眨眼間化為十丈巨蟒，順著晶傀的手臂纏繞而上，將它們整個吞入腹中！

“咔啦咔啦...”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從蛇腹中傳出。

兩條青蟒滿足地打了個嗝，吐出幾縷紫色晶粉，然后化為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僅剩的高階晶傀終于修復完畢，它緩緩站起，胸口官印亮起刺目紫光。

隨著光芒擴散，它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變形，形成一圈圈詭異的波紋。

“空間禁錮？有點意思。”老太爺挑了挑眉，卻依舊負手而立，絲毫沒有搶先出手的意思。

晶傀突然解體，化為數百枚紫色晶體懸浮空中。每枚晶體都在高頻振動，發出令人頭痛的嗡鳴。

官印懸浮在中央，釋放出更強的紫光。下一刻，所有晶體如同暴雨般射向老太爺，每一枚都在飛行過程中引發空間扭曲，形成數百個微型空間裂縫！

這場景讓趙無燼汗毛倒豎。若是他被這樣的攻擊鎖定，恐怕連一息都撐不過去就會化為齏粉！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攻勢，老太爺終于動了。他右手抬起，五指張開，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雷來。”

“轟隆隆！”

天地變色！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烏云密布，無數電蛇在云層中游走。

隨著老太爺手掌下壓，成千上萬道雷霆同時劈落，每一道都精準命中一枚紫色晶體。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連成一片，整個官道被雷光淹沒，刺目的光芒讓趙無燼不得不閉上眼睛。

當雷聲漸息，趙無燼再次睜眼時，看到的是一片焦土。

官道連同兩側的樹木全部化為灰燼，地面上布滿熔巖般的溝壑。

高階晶傀已經不見蹤影，只有那枚青銅官印孤零零地懸浮在半空，表面布滿裂紋。

老太爺伸手一招，官印飛入他掌心。“大虞工部特制的'凈世印'，能操控空間之力。”他冷笑一聲，“可惜用的人是個傀儡。”

直到這時，趙無燼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剛才那一幕太過震撼——言出法隨，引動天雷，這是何等偉力！他忽然明白為什么顯威境強者能以一己之力震懾一方。在這種力量面前，什么陰謀詭計都是笑話。

“看清楚了？”老太爺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城墻上，站在趙無燼身旁。

趙無燼喉結滾動，艱難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顯威境的實力。”老太爺目光深邃，“看你靈壓現在應該有靈基前期的實力，中期和后期打好基礎，摸到顯威境的門檻，一飛沖天跨過，然后才是顯威。每一個大境界之間的差距，比凡人與修士的差距還要大。”

他拍了拍趙無燼的肩膀：“不過以你的天賦，加上天烽軍傳承，三十年內有望觸摸顯威門檻。”

三十年！趙無燼心中一震。他現在才二十出頭，三十年就是五十歲了。

而老太爺看起來不過六七十歲模樣，實際年齡恐怕已經早已超過一百五十歲。

修行之路，果然漫長無比。趙無燼總共修行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有如今的實力，因為有所顧慮也就沒有提起。

“老太爺，剛才那招...”趙無燼忍不住問道。

“'九霄雷動'，趙家秘傳絕學之一。”老太爺笑了笑，“等你達到靈基后期，積累足夠，就可以開始學習。不過...”

他話鋒一轉，“你體內的天烽軍傳承更為玄妙，若能完全掌握，威力不在趙家絕學之下。”

趙無燼想起自己在黑石堡和暗河中的戰斗，與老太爺方才展現的實力相比，確實如同兒戲。但他并不氣餒，反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終有一天，他也要達到這種境界，甚至超越！

“這些晶傀只是試探。”老太爺望向遠方，眼神凝重，“大虞朝廷真正的強者還沒出手。相柳城平靜太久了，有些人已經忘了趙家的厲害。”

他轉身看向趙無燼：“三日后的大祭典，我會當眾宣布你回歸家族。同時，也是時候讓外界知道，趙家新一代的天驕已經崛起。”

趙無燼心頭一熱。老太爺這番話，等于是正式認可了他的地位和潛力。

“走吧，回去準備一下。”老太爺抬手搭在趙無燼肩上，“記住今天看到的，這就是你未來的目標。”

空間再次扭曲。

在穿越的瞬間，趙無燼最后看了一眼城外那片焦土。

雷霆肆虐的痕跡清晰可見，空氣中還殘留著電離的焦糊味。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成為驅動他不斷變強的最強動力。

當視線再次清晰時，他們已經回到了祖魂殿前。趙清羽和幾位紫袍長老仍在等候，見兩人歸來，立刻迎上前。

“解決了？”趙清羽問道。

老太爺輕哼一聲：“幾個小嘍啰而已。傳令下去，加強城防，尤其是空間監測大陣要全天候運轉。”

一位紫袍長老猶豫道：“老太爺，大祭典在即，是否需要...”

“照常舉行。”老太爺斬釘截鐵，“趙家立世三千年，什么風浪沒見過？區區幾個晶傀就想讓我們自亂陣腳？”

眾人肅然應諾。老太爺又交代了幾句，便讓眾人散去，只留下趙無燼和趙清羽。

“清羽，你帶無燼去'藏經閣'挑選幾門適合的功法。”老太爺說道，“然后安排住處。他現在是趙家嫡系，一切用度按最高規格。”

趙清羽恭敬領命。老太爺又看向趙無燼：“三日后的祭典上，你需要展示一些實力。這幾日好好準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說完，老太爺的身影漸漸淡化，最終如同泡影般消失在原地。

趙無燼怔怔地看著老太爺消失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

從太安城的小小富家子弟，到如今趙家認可的嫡系子弟，這一路走來恍如夢境。而現在，他終于見識到了修行之路的真正高峰，也有了明確的奮斗目標。

“少主？”趙清羽輕聲喚道，“我們先去藏經閣吧。那里有趙家三千年的積累，一定能找到適合你的功法。”

趙無燼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他摸了摸懷中的青銅虎符，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古老力量。未來的路還很長，但至少，他不再是一個人在戰斗。

“對了，”走向藏經閣的路上，趙無燼突然問道，“老太爺剛才用的'九霄雷動'，是趙家最強絕學嗎？”

趙清羽神秘地笑了笑：“那只是其中之一。趙家真正的鎮族絕學，名為'玄蛇九變'，據說練至大成可化身遠古玄蛇，吞天食地。”她壓低聲音，“不過三百年來，只有老太爺一人練成。”

趙無燼心頭火熱。這樣的絕學，他一定要學到手！

藏經閣的輪廓漸漸清晰，那是一座七層高的塔樓，每層檐角都懸掛著青銅鈴鐺，隨風輕響。趙無燼知道，這將是他修行路上的新起點。

而在識海深處，灰燼小人和七個轉輪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決心，同時亮起微光。

《饕餮觀想圖》中的七個咽喉虛影無聲咆哮，仿佛在宣示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