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林之所以會動收徒的念頭，除了這高玄對自己脾氣之外，他更看重的還是年輕人在面對強敵時顯露出來的韌性。

在武學一途，天賦固然重要，但若是心性不佳，即使根骨再佳也沒辦法走得長遠。

像那種受到挫折便一蹶不振，泯然眾人的天驕稱不上太多，但也不是沒有。

高玄沉思片刻后，對著李翰林彎腰作揖……

原以為二人將在今日成為師徒，沒曾想高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多謝前輩如此抬舉在下，只是小子如今并無拜師的念頭。”

拜李翰林為師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這家伙莫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在李翰林對面的孟沉舟，也摸不準這家伙的心思：“嘖嘖嘖，福緣太淺，機遇送到自己面前也把握不住。”

“不見得，若是這高玄與尋常人別無二致，那李前輩也不會對他此般青眼有加。”女子好似仙樂的嗓音在旁響起。

她覺得這個叫高玄的涼州人還挺有趣。

“你小子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嗎？”李翰林對此好似沒有什么意外，只是語氣平靜地問道。

只見被無數人注視著的高玄語氣淡然：“是我的東西別人無論如何都搶不走，不該是我的哪怕用盡全力咬碎牙齒也留不住絲毫。”

命里一尺莫求一丈。

高玄知道一旦自己拜了李翰林為師，以他錦衣衛的特殊身份，絕對會遭來他人的無端猜疑。

他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可不想到時候天天忙著焦頭爛額的，而且他腦海中還有著一本，能使自己修行事半功倍的魚銀簿。

【1872/6000】

隨著他的信念一動，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本綻放著金光的魚銀簿。

看著那串數字高玄心中無比自信，自己拜不拜李翰林為師，都不會影響自身的武道走向更高更遠。

李翰林也沒再說話，他來這咸陽城的目的已經達到，于是便沒有逗留轉身離開。

只是臨走時將提前準備好的東西丟給高玄：“里面是一些粗淺的御劍法門，能夠讓你輕松駕馭飛劍，就當是我這半個做長輩的給你的見面禮……”

“以后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隨時傳信至武當山，不管我在何處都能為你出劍三次。”

李翰林這句話不只是說給高玄聽的，也是說給在場的江湖人士，以及那歷史悠久的華山派。

人是我李翰林殺的，如果想通過其他手段報復高玄，那便要看看你們的祖師堂能不能經受得住我李翰林的傾力一劍。

高玄伸手接過那張羊皮紙。

天地之間只有李翰林的嗓音還在回蕩。

高玄很早就注意到那對年輕男女的視線，他在與周晉交手時就分出心神留意二人的動向。

既然這個男的是孟沉舟，那么對方身旁戴著帷帽一襲白衣的女子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天下十豪之首……李相宜！

二人也注意到了高玄的視線。

孟沉舟收起錯過與李翰林問劍的缺憾，抬起手對著高玄打了個招呼笑道：“你的刀法不錯。”

“當然是我身旁師妹說的。”

高玄也沒料到這哥們兒那么實誠，人捧人高，不管對方是出于何種目的，他也不能抹了對方的面子，于是也學著對方的語氣朗聲道：“眼光不錯！”

嘶！

不對啊，這家伙與我大道之爭！

這高玄瞧著濃眉大眼的，沒想到還是個棘手人物。

見這高玄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帷帽之后隱約可見的那雙秋水眸子，也浮現出了幾絲笑意。

自己的同門師兄江湖外號比起劍術還要響當當。

有時候說出孟沉舟的大名，大多數人還會愣一下，一說孟溝槽大家都懂得這家伙是誰了。

在西蜀地帶一直流傳著，孟溝槽能用臉皮硬扛一品劍仙的全力一擊，并且毫發無損的傳說。

可想而知這孟沉舟到了何等人厭狗嫌的地步。

他做過最讓人記憶猶新的事，不是一人單挑數十位武道天驕，而是捅死了一位可憐兮兮的九品武夫，那一場戰役就奠定了他孟溝槽的鼎鼎大名。

“我孟沉舟行走江湖多年，一向奉行忠義二字。”

這狗日的說完這句話后，直接就把一個前一秒還在和自己哥倆好的倒霉蛋給捅了。

孟沉舟捅死了那倒霉蛋后，很是瀟灑地轉身離去，留下了一句被江湖散修奉為圭臬的話：

“忠義行不通的話，我也會忘本。”

有人根據孟溝槽做的畜生事，就編造出了行走江湖三大課程。

“江湖第一課，忠義！”

“第二課，忘本！”

“第三課，背刺！”

后面經過無數奇人的創造后還延伸出了：“吃里扒外、勾引嫂子……”

沒辦法，這些事都像是那孟溝槽能做出來的事。

因為西蜀劍冢出了這么個貨后，這個出了無數陸地神仙的門派，也被江湖人士戲稱為“西蜀賤種”。

若不是后來的李相宜大放光彩，提劍冢挽回了不少顏面，估計都有膽子大的家伙，敢偷跑去他們上下山必經的那條道路拉屎撒尿。

西蜀地界只要是養狗的江湖人士，給愛犬的取名方式分為兩種。

一個是叫孟沉舟，另一個就是其他。

當然這種江湖事，對于錦衣衛來說還是過于遙遠，高玄并不知曉這家伙的累累罪行。

于是對著他抱拳道：“在下高玄，不知兄臺尊姓大名？”高玄這般明知故問原因很簡單。

行走江湖無非就是為了個名。

他這般屬于是給孟沉舟這位天下十豪搭了個小舞臺，只要對方一報上自己身份。

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們，絕對會有人驚呼出聲。

無非是“啊，這竟然是天下十豪孟沉舟！”

高玄在官場沉浮多年，這種事自然是信手拈來，捧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讓旁人開口。

眼見舞臺已經搭好，只等對方粉墨登場。

沒曾想孟沉舟此時卻面露猶豫之色。

這高玄懂事的有點太過分了。

他想了想后，問了個讓高玄摸不著頭腦的問題：“高玄兄弟，你如何看待自己被他人詆毀謾罵？”

高玄也吸了口涼氣。

好家伙。

原來是這哥們兒想裝大發的！

高玄還不知自己曲解了這個孟沉舟的意思。

為了配合對方他只得朗聲開口：“行走江湖孑然一身，光明磊落何須向爾等解釋。”

“好！好一個光明磊落！高玄兄你可真是我知己啊！”

“在下孟沉舟！”

“靠！！”

“原來是這狗日的，怪不得我總感覺這貨賤嗖嗖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

高玄下意識躲過那只朝自己飛來的鞋子。

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料到會是這般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