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是在當天中午才接到消息的。

當時他剛用完午飯，正準備小憩一會兒，方才得知灰燼黨企圖用野火燒毀紅堡。

這可真是嚇壞了老首相，他不但沒有因史坦尼斯等人擅自行動而責怪，還大加贊揚了他們行事果斷。

灰燼黨人都暫時被關入黑牢，這里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熱鬧了。

與此同時，也算是立下大功的杰諾斯-史林特因此得到了優待，破格住進了二層的高級牢房，條件好了不少，至少不用時刻處在令人發瘋的黑暗中。

并且他也得到正式承諾，之后可以披上黑衣成為守夜人。

保住小命的杰諾斯為此由衷地感恩，甚至流下了開心的淚水與鼻涕。

至于這場陰謀的主使們，則是沒有問出任何更有價值的情報了。

一直以來灰燼黨都是由卡雷克主導，也只有他知曉如何與韋賽里斯聯絡。可是這位索恩大人不愧是忠心耿耿，不論是面對利誘還是嚴刑拷問就是不開口。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一經審問才發現，大多都是些對現狀心懷不滿的家伙，想要趁機撈點好處，被抓之后便僅剩求饒悔過的份。

只有少數幾人是真心期待坦格利安復興的老臣，卻也并不知曉更多內情，只是一味地跟隨在卡雷克的旗幟下行動罷了。

“難辦啊......”

年邁的瓊恩-艾林頗為無奈，如何妥善處置灰燼黨是個令他頭疼的問題，懲治這群人容易，但是善后的事宜就有點麻煩了。

若是再用老辦法，將他們的領地轉封給這些人的親戚，難保其中不會再有卡雷克那樣潛在的坦格利安支持者在。

可若是封給新人，勢必又將引起一場風波......

各方勢力一旦聽到風聲，都會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聚攏過來，想要將自己人塞到王領中，以求日后擴大在御前的權勢。

別看王領貴族實力弱小，比不上地方的大貴族，但他們天生具備親近王室的優勢，更容易對王國的政策施加影響，也是各方勢力都想要拉攏的對象。

瓊恩-艾林將煩惱告訴了史坦尼斯，對方卻給出了一個意外的建議。

“直接由王室直轄，沒必要將那些領地再分封出去。”

據史坦尼斯所說，這是他的兒子給出的解決辦法。

首相微微皺眉，猶豫著說道：“可是那怎么管得過來，那些土地加在一起占了王領將近兩成的面積，而且又極為分散......”

史坦尼斯繼續說道：“可以參考龍石島的辦法，每個地方設置專門的收稅官，法官，以及村鎮衛兵。

招募那些次子們，以及有能力的平民來擔任職位。”

“沒有繼承權的貴族嗎？那實際上不還是一回事......”

老首相有些沒搞明白，這跟分封出去有區別嗎，不過是換個名頭。

史坦尼斯耐心解釋道：“可以冊封那些人為騎士，任命官職，甚至身居要職的可以冊封爵位，但是不封地。”

“你是說就像瓦里斯那樣的名譽貴族？”

“是的，只有貴族名頭和相應職位的薪水，不能世襲。”

瓊恩-艾林輕捻著胡須，慢慢思考著，這主意確實可行，很多有能力的無地貴族會愿意來干的，總比當傭兵或是枯守在城堡中白白浪費一輩子光陰要強。

而且，給那些不安分的次子們一條更好的出路，也省得他們被野心家利用。

......

對坦格利安忠心耿耿的卡雷克在黑牢中等待著審判，而他唯一牽掛的兒子哈蘭卻并不知曉這些。

告別父親后，哈蘭思考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再信任對方一次，去城外港口找了卡雷克口中的那位朋友。

那人自稱曾經是瘋王時期的紅堡衛兵，在當年蘭尼斯特攻入君臨時受了重傷，后來只得在港口替人看守倉庫。

“你叫什么？我們以前見過嗎？”哈蘭打量著對方。

那人還是個跛子，走路一拐一拐的，但是身材卻很壯實，留著一臉的絡腮胡須，眼睛也瞎了一只，早已結成了可怖的傷疤，確是個飽經風霜的老兵模樣。

“小人只是個無名之輩，可小人卻是認得哈蘭少爺，那時您總是跟在雷加王子身邊。”

跛子很是恭敬回答，他的嗓音聽起來低沉沙啞。

跛子先是讓哈蘭在倉庫中躲了幾日，然后便將其偷偷送上了一艘去往潘托斯的商船。

“我去那里做什么？”哈蘭疑惑問道。

“那里有人需要您的輔佐，不會白白浪費您的才華。”坡子低沉著嗓音回答。

哈蘭聞聽苦笑道：“呵呵，需要我輔佐？你也清楚，這世上已經沒有我想要效忠的人了......”

“雷加王子雖然早已不在，可真龍的傳人卻還在！韋賽里斯陛下如今正在潘托斯招兵買馬，您正是陛下需要的人才呀！”

跛子激動地說出了真相，臉上的胡子都跟著微微顫抖。

聽到這番話，哈蘭的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但是他對眼前這個人仍舊有些懷疑。

“卡雷克是個叛徒，你卻依舊是支持坦格利安？”

跛子卻搖搖頭，態度誠懇地說道：“人各有志，小人只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也無意去妄自評價別人的選擇。”

了解了對方的志向后，哈蘭便不再多問，但是他看對方的眼神卻更加充滿敬意了。

韋賽里斯嗎？他們小時候倒是見過幾次面，一個文質彬彬的小子，留給他的印象還不錯。

而眼前這個老兵，想來應該是韋賽里斯安插在君臨的密探。

輔佐韋賽里斯，再次效忠坦格利安......

原本已經對余生心灰意冷的哈蘭，此時的內心也再次翻涌起來......

也好，這或許正是七神賜予他的機會，復仇的機會！

于是乎，哈蘭也遵從內心的選擇，滿心期待地踏上了前往潘托斯的旅途......

送別了躊躇滿志的哈蘭，跛子就直接離開了港口。

他沿著海岸一直向伊耿之丘南面走去，那邊的山坡崎嶇陡峭，處在城墻外沿。

漸漸地，周圍已經沒有了人煙，跛子在荒蕪的山石間左繞右繞，很快便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鉆了進去。

黑暗的洞穴深邃而曲折，跛子舉著火把走在其中，步伐漸漸加快，原本歪曲的腳踝也變直了，他的身形愈發輕盈，姿態變得優雅起來......

直到他來到一處道路的盡頭，石壁上鑲嵌著鐵梯子，向頭頂上方的另一條幽暗的通道延伸進去，看不到盡頭。

跛子開始將身上破爛的衣服脫掉，然后從旁邊一處隱蔽的小洞里拿出一個包裹，里面是他準備替換的衣物。

他換上了一身華麗的紫色絲質長袍，接著便小心翼翼地撕下了黏在臉上的絡腮胡、遮住左眼的傷疤以及卷曲雜亂的頭發......

火光照耀下，閃亮的光頭露了出來。

他將香水點了幾滴在絲綢手帕上，揉搓之后，在臉上和脖頸抹了一把，讓濃濃的香氣附在身上，接著又在臉上撲了一點淡淡的脂粉。

最后又清了清嗓音，從沙啞低沉變得甜膩清亮......

沒多久的功夫，屬于跛子的所有特征從他身上褪去，從外表到動作習慣，再到說話的聲音，甚至是氣味。

他，又重新變回了情報總管瓦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