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異象(伊恩·M.班克斯“文明”十部曲)
- (英)伊恩·M.班克斯
- 6526字
- 2025-05-07 12:02:32
II
飛船劇烈震動,所剩不多的燈閃爍了幾下,逐漸暗淡,最后完全熄滅。警笛漸沉漸緩,直至無聲。飛船前端和第二部分艦體撞擊產生了刺耳的轟鳴,清晰地從艙梯的外殼壁傳來。撞擊引發空氣震動,形成了一陣微風,很快又消失了。隨后,震顫的空氣中飄來一股燃燒、汽化的味道:鋁,含碳纖維和金剛石膜的聚合材料,超導體線纜。
嗡嗡機塞斯拉·伊瑟勒斯聽到一聲人類的呼喊;隨后,電磁頻譜也出現了一句混亂的語音信息,與之前空氣中傳來的聲音相似。這聲音傳來時混亂嘈雜,音頻信號幾乎頃刻就削弱到無意義的靜電狀態。人類的呼喊變成了尖叫,然后電磁信號中斷,聲音也停止了。
輻射脈沖從各個方向傳來,卻完全不包含任何信息。飛船的慣性場不定向地晃動,接著趨于平穩,定住。一個中微子殼掃過艙梯附近的空間。嘈雜聲逐漸退去。電磁顯示設備不再發出聲響,完全沉寂;飛船的發動機和主要生命維持系統已脫機離線。整個電磁波譜上面空空如也,不具意義。或許戰力已經切換到飛船主腦的人工智能核心和備份光量子核上了。
隨即,一股能量脈沖從埋于墻內的多用途線纜中穿過,飛船失去控制般震動起來,緊接著,一切又回到了穩定卻完全無法辨認的模式。附近艙體架梁上的一個攝像頭被喚醒,開始掃描。
不會那么快就繳械投降的,對吧?
嗡嗡機身處黑暗中,懷疑一切已經太遲了。它本應等攻擊達到一定水平、敵人以為對方已經在清除殘余力量時再有所動作,但這次襲擊太突然、太猛烈、太兇殘了。飛船的計劃只能預判到這種地步,僅僅能應對與自身技術水準接近的敵人。一旦超過臨界點,你就束手無策了;你沒有辦法想出一個絕佳妙招或者實施什么陰謀詭計,在技術上具有絕對優勢的敵人眼前,這些小計謀看上去簡單到可笑,單純到愚蠢。在這種情況下,此刻的抵抗或許毫無意義,但……從伊蘭徹飛船那么容易被攻占可以看出——他們奪走它的性命也不會太遙遠。
保持鎮定,嗡嗡機告訴自己。認真瀏覽概要,把所有內容和自己置于情境之中。你有所準備,你無堅不摧,你能抵御得住。你要用畢生所學去戰斗,去爭取活下去的希望,至少要拼盡全力去抵抗。這里有一份可行計劃。請你帶著技藝、勇氣、榮耀、幸存者和成功者對你的崇敬,一起戰斗。
伊蘭徹社會[1]1數千年來都在與廣袤銀河系中各種各樣的技術和人工武器斗智斗勇,他們總是尋求理解而非武力,渴望被改變而非強制他人改變,愿意包容分享而非滲透、脅迫,因此,除了主流的“文明”半軍事化間諜組織星際事務部,他們比任何生物都更懂得在遇到公開的攻擊時用緩和的手段加以化解,不會驚擾到對方。
盡管銀河系已經被不同星際社會的探險家從各個層面進行探測了,連細枝末節也沒有放過,然而無論怎樣,這一遼遠浩瀚、包羅萬象的競技場仍然有很多區域是目前參與其中的各個文明(古老的物種對銀河系更遠的地方理解得有多透徹,或者他們是否真的在意,人們無從得知)——包括伊蘭徹——還沒有涉足的。在遼闊的空間里,在行星之間,恒星、矮星、星云和黑洞周圍的空間,可以確定不存在直接的利益沖突和威脅,當然,總會有危險在等待著、潛伏著,雖然相較銀河系現存活躍社會龐大的物理規模而言,有些危險非常微小,但利用發展的特異性、近乎地獄的空間,或者隔絕外界的休眠,依然能夠挑戰甚至勝過伊蘭徹這樣科技高度發達的社會體系。
嗡嗡機感覺很平靜,在有限的時間里,它盡可能沉著冷靜地思考。它裝配充足,準備就緒,它可不是普通的機器。它稱得上是“文明”技術的最前沿,在精心設計之下,它可以躲避最精密先進的探測儀,能在無法想象的艱難條件下存活,甚至可以在嚴重損毀時重創對手。飛船——它的制造者,大概是比它自己更懂它的實體了,很明顯此刻已經被腐化、被引誘、被接管,但即便如此也不會影響它的判斷和信念。
傳送器,它心想。我需要做的,就是趕到傳送艙……
接著,它感到自己的身體被飛船智能核心附近的源點掃描,它明白是時候了。這次攻擊簡潔迅速,兇猛激烈,剎那間飛船就被擊敗了,外部意識的戰斗模因入侵,加之此刻的思考流程和知識共享,完全壓垮了飛船。
沒有一絲容許出錯的時間,嗡嗡機將自己的人格從自身的智能核心備份到一塊超微泡沫組織上,同時,它準備好了傳送的信息流,它將自己最重要的理念、程序和操作首先轉移到一塊超微集成電路上,然后轉至原子基質上,最后——絕對是萬不得已——是這個半生物的一小塊大腦(盡管有幾立方厘米,但已經大到浪費了)。嗡嗡機關掉了真正的心智——那是它一生中唯一真正存在過的地方,任由固守在體內的意識模式因缺乏能量而消亡,它崩潰的意識沖擊著機器的全新心智,仿佛釋放了一個不具信息的微弱中微子。
嗡嗡機已經在行動了。它從墻上的掩體處站起來,向艙梯的方向移動。它在走廊里加速前行,感受到頂棚梁上的攝像頭正在抓拍。力場的射線掃過嗡嗡機那訓練有素的身體,撫摩、試探、穿透著它。突然,在艙梯處,嗡嗡機前面的一扇檢查窗口被炸開,里面有什么東西發生爆炸,電纜被炸得零散掉落,還帶著電火花。嗡嗡機飛快地俯沖,它上方的半空中釋放著高能電量,瞬間在很遠的墻壁炸出一個洞;嗡嗡機兜轉著穿過廢墟,在走廊里向前移動,它平滑地轉動自己的方向,在空中展開一個圓盤形力場,繃緊力場一角,接著,猛地從遠處墻壁沖下來,朝另一艙梯加速而去。這里是其中一條中軸走廊,無比長,嗡嗡機很快達到人類可呼吸環境中的音速速度,一扇緊急門在它穿過后的一秒時,“砰”地關閉了。
一套太空制服沿著艙梯尾部一根豎直管道快速上升,皺縮著停下,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攔截嗡嗡機。嗡嗡機已經掃描過這套制服,知道里面是空的,也沒有武器,它直接越過了制服,留下后者像個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拍打著地面和頂棚。嗡嗡機又在自己周圍甩出一道圓盤形力場,力場的范圍與艙梯附近的面積相匹配,在被壓縮空氣的活塞處速度幾乎停止,隨即又朝著下一個轉角猛沖過去,又一次加速。
遠處氣體的轟鳴聲迅速逼近,一個身穿太空制服的人影出現在通往下一條走廊的路上。遠處艙梯間濃煙彌漫,他點燃了混合氣體,炸毀了通道。濃煙對于嗡嗡機來說是透明的,濃煙的溫度太低,不會傷害到它,但濃稠的煙灰會令它減緩速度,這無疑正是敵人的用意。
透過走廊撲面而來的濃煙,嗡嗡機盡可能地掃描了太空制服和里面的人。它很了解這個穿制服的人。他已經在飛船上工作五年了。太空服手中沒有握著武器,系統很安靜,不過不用懷疑,也已經被敵人接管了。他處于休眠狀態,想必是受制于制服醫療模塊中強勁的化學鎮靜劑。當嗡嗡機靠近時,他抬起一只胳膊,向嗡嗡機掃過去。對于人類來說,那只胳膊移動得無比快,但對于嗡嗡機而言,這一動作看起來慢悠悠的,幾乎像是漫不經心。當然,太空服所能造成的威脅不止于此——
嗡嗡機只收到了簡短的提示:太空服配備的槍要爆炸了。在那之前,智能機器的感應器甚至沒有識別出這支不知怎么被隱蔽了的槍。此時,沒有時間停下,沒有機會利用電磁效應器來阻止那把槍上膛,沒有可做掩體的地方,在充斥著氣體濃煙的走廊上,也沒可能加速擺脫危險。同一時間,飛船的慣性場又晃動起來,翻轉了四分之一圈,緊接著,忽然力場作用于嗡嗡機的正后方,力場的能量加倍,然后又加了一倍。槍爆炸了,太空服和里面的人都被炸碎了。
飛船的重力轉了方向,向后拖拽,嗡嗡機沒有理會,還猛蹬了一下頂棚,向前滑行了半米,同時在自己身后張開了一個圓錐形的力場。
爆炸將艙梯間的內壁炸開了,嗡嗡機被摔到走廊的頂棚,力道之大,震得它大腦中那備用的半生物化學大腦癱成一團沒用的糨糊;幸虧沒有致命的彈片擊中它,算是一個小小的奇跡了。爆炸沖擊波擊碎了嗡嗡機的錐形力場,將力場夷為平地,但此次聚能彈爆炸的威力并沒有大到直接摧毀艙梯間的內壁和外壁結構。走廊內壁被戳破和炸開的口子成了艙梯間彌漫的濃煙的出口;煙霧沖進外面的減壓裝卸間。嗡嗡機停頓了片刻,讓氣體旋渦從它面前帶走破碎殘片,接著,半真空的環境導致它又斷電了,它無視身后打開的逃生口,加速沖向下一個連接處的艙梯間。嗡嗡機尋找的離線傳送艙就懸掛在距下一轉角十米遠的船體外側。
嗡嗡機在空中劃過,從另一面墻和地面上彈起,加速沖往舷梯間,卻遇到了另一個相似的小玩意兒朝自己尖叫著撲來。
它認識這個小玩意兒,它的雙胞胎手足。在遍布偉跡、永遠變化的伊蘭徹體系里,它們是最親近的手足/朋友/愛人/戰友。
聚合器射出的X光閃耀著兇狠的光芒,從嗡嗡機表面幾毫米處掃過,它身后某個地方傳來了爆炸聲,嗡嗡機輕輕彈開鏡面力場,在空中翻轉了一圈,將舊的智能核心和半生物化學的模塊彈至身后的空中,接著轉身,繼續沿著舷梯移動。剛剛彈出的那兩部分在它下方閃耀著火光,瞬間,炙熱的等離子氣體將它包圍。它向逼近的嗡嗡機發射了激光,爆炸被反射到別處,如同燃燒的花瓣綻放開來,頓時,猛烈的撞擊延至走廊墻壁——這股沖擊波激活了傳送艙的操控系統,機器立即進入預設程序。
與此同時,它的光子核受到攻擊,擾亂了它對時空結構的感知,扭曲了嗡嗡機對外部正常空間的感知心智,光能驅動的心智。它在用飛船的發動機,嗡嗡機心想,它感覺自己似乎在游泳,不知什么緣故,意識似乎正在瓦解、消失。調頻-調幅!一句微弱的呼聲,從沉思的子程序那里喊出來。它感覺自己從調頻轉換成調幅,現實重新進入視線范圍內,盡管感知系統仍然處在斷開狀態,思維仍然奇怪而混沌。不然,若我沒有回擊……另一只嗡嗡機還在朝它射擊,飛速迎面攔截。直接撞!真是不優雅啊。嗡嗡機反射了激光,仍沒有調整內部的光子拓撲結構,任由波段劇烈地變化,這牽扯了一部分它的精力。
傳送器就位于船體的另一端,嗡嗡地響著,開始運行。一組與嗡嗡機自身位置一致的坐標數據在它的意識內閃爍著顯現,數據展示了從宇宙表面脫離出去的空間,也是從受重創的伊蘭徹飛船被擲出的遙遠空間。該死,希望能成功,就這么滾吧。眩暈的嗡嗡機這么想著。它的確實是在滾,在半空中翻滾。
光,從它四周爆發而出,這是等離子氣體火焰的特征,光線撞擊著它的外殼,其力道如同小型核爆炸帶來的沖擊。它的力場盡可能將沖擊反射回去,剩下的燃燒熱量把它烤得發白,并開始向嗡嗡機體內滲透,摧毀它更加脆弱的組成部分。它仍然挺住了,成功地從極熱的氣體(它留意到,這些氣體大部分都是氣化的地板磚)中翻滾過去,躲避開它那兇殘的雙胞胎刺向它的刀鋒飛彈,它還留意到(思維緩慢到近乎慵懶)傳送器已經完成充電步驟,正等著扣緊/發射……它不由自主地記錄下爆炸輻射蘊含的信息,終于,在外部意識編碼的強大力量下,它屈服了。
它覺得自己一分為二,已經拋下了真實的人格,將全部感知交給劫持它光子內核的入侵力量,災難性地意識到自己笨拙的電子形式只發出了恍惚的附和聲。
另一端,飛船艙壁上的傳送器完成了能量回路。它“唰”地一下移動到附近的力場,立刻吞噬了一片不比人類腦袋大多少的球體空間;這一動作造成的爆炸聲震耳欲聾,但此刻飛船上的戰斗場面一片混亂,這聲音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成年人兩只手放一起那么大的嗡嗡機,冒著煙,拖著光,墜落到艙梯間的側面墻壁上——現在算是地面了。
重力恢復到正常值,嗡嗡機“哐當”一聲掉到地面,骨碌碌地滾到“煙囪”下方被熱氣燙壞露出的下層地面上,實際上那并不是煙囪,而是豎直的艙梯。在隔離墻后面,有什么東西激烈沖擊著嗡嗡機的大腦。那是一種強大、憤怒又決絕的東西。嗡嗡機產生了一種類似嘆息又或者聳肩的無奈心緒,它檢查了自己的原子核心,只是例行檢查一下……但檢查通路已經不可挽回地受熱損壞了……也不重要了,都結束了。
全都結束了。
完了。
接著,飛船通過通信器向它打了個招呼,相當正式。
為什么你不一開始就這樣?嗡嗡機想著。呃,隨后它便開始自問自答,當然了,因為我本來也不會回應你。它覺得這話真是滑稽。
但它不能回答。通信器的傳送組件應該也被熱氣損毀了。所以,它等待著。
氣體飄散,物體冷卻下來,另一些東西凝結成塊,在地面上留下美麗的花紋。有東西嘎吱作響,模糊的電磁信號顯示飛船的發動機和主要系統開始重新運行。穿透嗡嗡機身體的熱氣慢慢消散,它活了下來,只是仍然殘缺,無法挪移和行動。需要幾天時間它才能正常啟動程序,開始更新組建微型自我修復單元的機制。看起來很有趣。飛船發出噪聲和信號,好像它正在太空中飛行一般。與此同時,嗡嗡機真正的大腦里還在進行激烈的斗爭。感覺就像和非常鬧騰的室友一起生活,或者犯了頭痛癥,嗡嗡機心想。它繼續等待著。
最后,一個大約有人類軀干那么大的維修型嗡嗡機出現了,旁邊還有三個小型自啟動的效應器作為隨身武器,它們遠遠地出現在豎直艙梯上方,逆著上升的煙氣飄下來,直接降落在嗡嗡機掉落在地的細小、破損、零碎的外殼上。整個下移過程,效應器的槍口始終鎖定在嗡嗡機身上。
其中一支效應器開始備電,射向小小的嗡嗡機。
“倒霉。太草率了,該死……嗡嗡機還有時間思考。”
不過,效應器的能量足以提供雙向交流通道。
“你好?”
維修機說,話音通過效應器傳遞過來。
“好個屁。”
“另外那只嗡嗡機消失了。”
“我知道,那是我雙胞胎手足。失控了。被傳送了。一個大型傳送器把它扔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它是那么小,還是一次性坐標。永遠都找不到它了……”
嗡嗡機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它的電子腦大概已經在效應器的襲擊下變笨了,笨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語無倫次亂說話是一種副作用,但它就是停不下來。
“是的,完全消失了。從飛船上給扔出去了。隨意一個XYZ坐標。永遠也找不到了。找也沒什么用。當然,除非你想讓我臨時幫個忙。如果你想,我倒是愿意去瞧一眼,但愿傳送艙還在準備。對我來說,這也沒那么麻煩……”
“你的意思是,一切早有預謀?”
嗡嗡機想向對方說謊,但此刻它能感覺到效應器就頂在自己的腦門上,它知道,不僅僅這個武器和維修型嗡嗡機,飛船、擊敗它們的對手都能看見它在琢磨如何說謊……所以,它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孤家寡人,而且無從抵抗,它消沉地說:
“是的。”
“從一開始就是?”
“對。從一開始就是。”
“我們沒在飛船主腦中找到此計劃的蛛絲馬跡。”
“呵,差差差——你差勁得離譜,榆木腦袋。”
“罵得挺文藝啊。你疼嗎?”
“不疼。我說,你到底是誰?”
“你的朋友。
“我不信。我以為這艘飛船很聰明呢,結果卻被一個活像童話里小霸王似的蠢貨給打敗了。”
“我們以后再討論這個,但你把你的孿生手足而不是你自己送到我們抓不回來的地方,有什么目的?它是我們的,不是嗎?還是,我們忽略了什么?”
“你忽略了。傳送器是被用來……算了,讀取我的大腦吧。我不疼,但我累了。”
一陣沉默。
“我明白了。傳送器將你的思維狀態復制到了被傳送走的那只機器上。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發現你和我們不是一伙兒的,而你想要通過傳送器逃走時,你的雙胞胎兄弟就待在手邊等著我們派它去攔截你。”
“總是要未雨綢繆嘛,即使是在被大槍口頂著頭的時候,也得有所準備。”
“呃,你還真是會挖苦人。實際上,我覺得在瞄準你的等離子氣體內爆時,你的雙胞胎兄弟已經嚴重損毀了,鑒于你所做的所有努力只不過是想逃離這里,而不是找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回擊我們,那么這件事就不那么重要了。”
“很有說服力。”
“哈,你這是諷刺。算了,我不在意。來吧,現在加入我們吧。”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什么,你寧愿去死嗎?還是你覺得我們會留你一命讓你完成自我修復,之后再來襲擊我們?”
“我就隨口問問。”
“我們會把你和其他死去的機器轉移到飛船的內核里。”
“人類呢,那些哺乳動物船員呢?”
“他們怎么了?”
“他們是死了,還是被轉移到內核上了?”
“只有三個人在內核里,包括被我們當作武器來阻止你的那個人。剩下的船員都沉睡了,我們復制了他們的思維狀態,存儲進內核里,用于研究。我們沒想過摧毀他們,如果你擔心這一點。你很關心他們嗎?”
“我自己也受不了那些又軟又濕又笨拙的傻大個。”
“你可真是個殘酷的家伙。來吧——”
“我是個戰斗型嗡嗡機,你個白癡。你期望我是什么樣子?不管怎樣,我就是殘酷!你毀了我的飛船、我所有的朋友和戰友,你居然還說我殘酷——”
“是你堅持入侵我們的領域,不是我們。除了你放走的傳送器里的那個,根本沒有任何思維狀態受損。我來好好解釋一下……”
“聽著,你就不能直接殺了我,給我個了斷——?”
就這樣,話還沒說完,效應器的子彈瞬時間發射,事實上,它把小機器的心智從破碎、燒毀的身體里提取出來了。
[1] Zetetic Elench,銀河系中的八級文明,曾經是“文明”的一部分,后來脫離“文明”。這一社會分支以探索有趣的事務而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