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且慢！”

“臣這里有一份材料，若是陛下看過之后，說不得便是不想殺趙青祿了。”

朝堂之上，落針可聞！

金鑾殿外，竟是李善長信步而來！

昝昭見狀，大驚失色，不等朱元璋反應，他便上前呵斥：“大膽！”

“李善長，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位置，陛下還尚未定奪！”

“你竟敢還專程跑來陛下這里，莫不是朝中有耳目，而今便是不打算遮掩謀逆之心了不成？”

李善長笑著走進金鑾殿，滿面春風。

朱元璋他這一副笑嘻嘻的死樣子，不由得大怒道：“好你個李善長，竟敢妖言惑眾到標兒身上去！”

“陛下，不急，不急。”

“臣今日來，是想告訴陛下，臣并無謀逆之心。”

“還為陛下發(fā)掘了一個大人才。”

“無謀逆之心？”朱元璋冷哼一聲，“朕怎么知道你沒有謀逆之心？”

“知法犯法，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

李善長卻是尋步往前，繼續(xù)說道：“陛下，難道你不想看到，太子殿下能夠繼承您的雄風？”

“剛才您也說了屠龍術有道理了，您不想再聽聽嗎？”

朱元璋看著他，道；“朕為何要聽？”

“陛下，先請看過這份賬本，再來定奪。”

李善長把手中的賬本遞到一旁的昝昭手中。

“麻煩李公公，呈給陛下看一眼。”

“若是看完這本賬本，陛下還執(zhí)意要殺趙青祿，那我便無話可說了。”

昝昭戰(zhàn)戰(zhàn)兢兢，接過李善長送來的賬本。

剛才他已經(jīng)是盡力在裝了。

實際上，這倆人對話，他哪敢插話？

剛才他阻止李善長，李善長剛坐下來，他就后悔了。

失言了！

這個時候插什么話，送死不是？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賬本送到了朱元璋面前。

也就是李安現(xiàn)在去查詳細的事了，他才有資格在這里逼逼賴賴。

朱元璋接過賬本，昝昭大氣都不敢出，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朱元璋的臉色。

只見陛下指尖翻動賬本的速度極快，前幾頁還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冷笑，“一本賬本能有什么好看的？莫不是李善長你老糊涂了，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朕？”

“還是說你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昝昭心里咯噔一聲，悄悄看向李善長——

卻見這位韓國公竟是依舊氣定神閑地垂手而立。

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玉佩，仿佛眼前的帝王之怒不過是春風拂面。

“難道……他就這么篤定這賬本能吃定陛下？”

突然，昝昭只注意到，朱元璋的手指猛地頓在某一頁，挑眉的弧度陡然加深，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昝昭順著陛下的目光看去，只見賬本上密密麻麻寫著“借”“貸”二字，不同于尋常賬目只記收支的簡略寫法，竟將每一筆銀錢的來龍去脈都拆解得清清楚楚。

“這么繁雜的賬目，韓國公真瘋了？”

可他只見朱元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案，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

“這……怎么回事？為何每筆支出都要對應兩筆記錄？”

李善長終于往前邁了半步，笑道：

“陛下且看第三頁的‘生藥庫大使交接明細’。”

朱元璋翻頁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目光在“借：庫存藥材—人參二十兩”“貸：前大使挪用款二十兩”兩行字上停留許久。

昝昭注意到陛下的瞳孔微微收縮，喉結滾動，顯然是看出了門道。

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唯有朱元璋翻賬本的沙沙聲格外清晰。

當看到“借：戶部撥款五百貫”“貸：修筑河堤工料費四百八十貫”“貸：剩余銀兩分發(fā)民工二十貫”時，朱元璋突然重重拍案，震得昝昭膝蓋一軟，差點當場跪下。

卻聽陛下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

“這賬本……竟然能如此清晰！每筆銀錢的去處都像被剝了皮的魚，清清楚楚擺在朕眼前！”

李善長趁機上前一步，朗聲道：

“陛下明鑒，此乃趙青祿所創(chuàng)的復式記賬法。

每筆交易必分‘借’‘貸’兩項，如同陰陽相生，既記收入來源，又錄支出去向，任誰也無法在賬目里做手腳！”

“雖說并不能……杜絕假賬，但是至少來龍去脈，清清楚楚。”

“往后便是那些商戶，再不得作假賬蒙騙朕？”

朱元璋猛地抬頭，目光如刀般射向李善長，卻已沒了方才的殺意。

他眼中閃爍著渴望！

對人才的渴望！

商戶的賬目不明，這曾是一段時間內(nèi)朱元璋最大的痛點！

他一直以來，感受到最大的痛點，便是在這里——

這些販夫走卒的賬目，往往都是單式的，很容易下手腳！

若是想要點清楚了收稅，需要很大的人力！

昝昭這才發(fā)現(xiàn)陛下眼底有精光閃爍，顯然是被這精妙的記賬法勾住了心神。

“好個趙青祿……”

朱元璋喃喃自語，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昝昭。

“去，把趙青祿給朕帶來。朕倒要看看，這個能寫出如此賬本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昝昭如蒙大赦，忙不迭應下，轉(zhuǎn)身時卻見李善長沖他輕輕頷首，目光里帶著幾分深意。

他這才驚覺，原來這看似突兀的賬本，竟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救局之棋！

“難道昨天那人，當真有這么天才？”

金鑾殿外，風卷著落葉掠過丹陛，昝昭快步前行，心中卻翻江倒海。

朱元璋愣愣地看著天空，他忽然想起剛才聽見標兒說的話——

“生產(chǎn)力決定王朝壽命。”

此刻再聯(lián)想起這本驚世駭俗的賬本，竟隱隱品出了幾分天道輪回的意味。

——“難道這世界上真有謫仙人？”

或許，正如李善長所說，這趙青祿當真就是上天賜給大明的治世之才？

當昝昭帶著趙青祿踏入金鑾殿時，朱元璋嘴角竟罕見地勾起了一絲笑意。

李善長看著朱元璋，終于是敢說話了。

“陛下且慢！”

“臣以為，尚且還不到時候，把趙青祿找來。”

朱元璋一愣，這下總算是熟悉起來了，指著李善長的鼻子喝罵道：“好你個李善長，竟敢吊朕的胃口！”

“難得有個人才，你還真要私占？”

“陛下，并非如此。”

“實際上，趙青祿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老臣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