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哈哈大笑道：“趙小友不要害怕嘛。”

“這都是正常的。”

趙青祿有些無奈。

剛才一進來，他就被李善長拉來坐下。

然后這個女的就上來了。

他是真對這女的不感興趣，主要是他更喜歡那種，循序漸進的感情。

對這種毫無感情的接觸十分抵觸！

這女的剛上來的時候，趙青祿還應對十分自然。

他一邊假裝嘴硬，說著“謝過韓國公美意，趙某尚未加冠，還不善與女子交游”，一邊露出一副男人都懂得笑容摟著身邊女子的肩膀。

這套內容，他前世其實也不會，但是導師看他不會，于是便傳授了他武林秘籍：

《和光同塵，裝出一副你對他們的娛樂活動很感興趣的樣子》。

他靠著這一套口嫌體正直絲滑小連招惹得李善長哈哈大笑，他也以為真的就到這里了——

趙青祿打量著身旁女子，雖說這女子看上去風姿卓絕，但是……

他不喜歡！

最起碼他前世今生都是蕭楚南，是純愛男！

他不能接受把兩世為人的第一次給一個……

李善長看著趙青祿，難得真的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趙小友剛才不是還很能裝模作樣？”

趙青祿實話實說，“回稟韓國公，這個我是真不行，我還是更喜歡……”

“罷了罷了！”

李善長揮揮手，“春暉，你先下去吧。”

春暉眨了眨臥蠶，有些心有不甘道：“李大人，奴家難得見了這樣的青年才俊，實在是……”

李善長揮揮手，“讓你快滾！”

春暉無奈，婀娜地走遠了。

趙青祿這才舒出一口長氣。

李善長看著趙青祿，笑著說道：“其實，也并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有這樣的待遇的。”

“至少，能讓春暉這種級別的女子看上的，你是第一個。”

趙青祿搖搖頭，拒絕道：“罷了罷了，實在是享受不起。”

“好了好了，你先去吃飯吧。”

趙青祿愣了一下，“我先去吃飯？”

“那……”

李善長擺擺手，“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

“先讓門房帶你去吃飯。”

趙青祿這才起身。

……

李善長坐在房間里，慢慢地喝下一口茶。

他不再是剛才那一副和趙青祿攪在一起時，笑嘻嘻的樣子。

現在的他看著十分端莊，看上去才像個高官。

很快，便有人敲了敲門。

李善長說道：“進來。”

“韓國公。”

來人看向李善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直到李善長說“坐”，他這才坐下。

來人看向窗外，謹慎地問了一句：

“那人，便是韓國公來信中提到的，趙青祿么？”

李善長點了點頭。

來人有些尷尬，問道：“這人……看著好像不是很有水平啊。”

“只是，眼神堅定，氣場自信，但是為什么面色看上去那么羞赧？”

李善長冷笑一聲，“和你湯華有什么關系？”

湯華這才閉上嘴，老老實實地說道：“回稟國公，查過了，趙青祿并沒有任何背景。”

“他真的只是個罪臣之子。”

“只是個罪臣之子？”李善長愣了愣，“你真查干凈了？”

“他真的不是陛下派下來摸我們這些人底細的？”

湯華見李善長動怒，忙道：“真的不是！”

“宮中的公公昝昭那邊我也問過了，他第一次踏入宮中，也不過是今天。”

“啊？”

李善長還是有些奇怪，“他……他真的不是陛下的人？”

“他不是陛下的人，可為何年紀輕輕，又會有如此本事？”

他想不明白！

他的疑惑，其實和劉紹榮他們是一樣的——

此人到底怎么做到的？

這種記賬法，哪怕是那些老到不能再老的官員，都不一定能想得出來。

但是他想出來了？

“難道真是天才不成？”

這部記賬法給他當時帶來的震撼，完全不亞于當年第一次聽說前元忽必烈自稱劉邦后裔。

這部記賬法，是真正的神賜之物！

真的能讓人感覺到，未來！

湯華見李善長不作聲，繼續問道：“還有，國公大人，酒席里的青年才俊，都已經請好了。”

“可以入席了。”

……

教坊司的格局是與尋常青樓不同的。

青樓多數是“樓”，是多層的，但教坊司卻是相當不同——

教坊司是“司”，沒有那種樓，只有幾個小院。

這小院便是一處非常典型的所在。

露天的小院里坐落著一張大桌子，這小院名叫落春小院，桌上零星地擺著落花生，還有來自姑蘇的小院主人花月姑娘親手做的糕點。

大家吃得開心。

趙青祿看著桌面上這些人，一直沒有說話，看著他們幾個講論文義。

桌上一人到現在都占據著主動位置。

他踩著桌子，高聲議論著：

“趙兄適才引述陸象山之說，大謬矣！此等虛無之言，與程朱理學的格物致知相較，恰似蓬間雀語，妄談九天云霓！”

趙青祿看他講到現在，嘰里咕嚕地不知道說什么呢，只知道他叫陸路，字直行，一味地從他面前搶走桂花糕。

趙青祿正悄咪咪地偷吃著桂花糕，只見旁邊一人忽然拍案而起，將手中折扇驟然打開，竹骨震得簌簌作響。

“直行兄說的實在是太對了！”

“《中庸》有云'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象山卻要人拋卻日用常行，日夜冥思所謂心之所發。此非舍本逐末乎？”

“遑論還有朱子所說，“無極而太極”，不言無極，則太極同于一物，而不足為萬化根本；不言太極，則無極淪于空寂，而不能為萬化根本。”

就在這時，有人高聲稱贊道：“好！”

“直行兄不愧是韓國公最為看重的人才，當真有大才學也！”

大才學？

趙青祿沒懂。

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就在這時，屋內一人走了出來，笑著說道：“諸子聊的可開心？”

大家一同站起身來，躬身道：“韓國公。”

李善長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坐下。

“剛才講的，我聽著頗有意思。”

“不過今日請諸位來，卻不是聊的這個道理。”

“我有另外的問題，要請諸位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