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揚州現(xiàn)狀,篾匠最賤者,日得十文錢活命!
- 洪武第一攻略:天子坐中堂!
- 難有低頭時
- 2299字
- 2025-05-25 00:01:00
韓國公府內(nèi),胡惟庸垂手而立,望著上首品茗的李善長躬身道:“相國,今日這應天府的風里,倒像是多了三分肅殺之氣。”
李善長指尖輕叩茶盞,眼皮未抬便道:“朝堂之上,多些肅殺方能震懾群小。”
胡惟庸姿態(tài)放得極低,卻未落座,仍是恭謹?shù)溃骸叭魧W生想往這爐子里添把柴,相國可愿助學生一臂之力?”
李善長淡淡瞥他一眼:“當心引火燒身。”
“楊憲的罪狀學生已搜羅齊全,”胡惟庸語氣里透著幾分急切,“只需一劑猛藥,便可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楊憲不過是朝堂陰溝里的小蟲子,”李善長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他的死活,左右不了政局大勢。你若急于動手,怕是要暴露根基。”
室內(nèi)氣氛驟然冷凝,而胡惟庸何等精明,自然聽出了李善長的弦外之音。
揚州御史襲殺案已過去月余,刑部至今未結案,亦未追查真兇,這般反常豈能不讓人猜忌?
更蹊蹺的是,向來“三天不惹事便手癢”的晉王朱棡,自搬出皇宮后竟閉門讀書,毫無動靜。
還有就是拱衛(wèi)京師的淮西子弟向李善長稟告,京營千騎一月前悄然離京,至今去向成謎。
加之朱元璋近日對楊憲刻意疏遠,種種跡象皆昭示著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而且,現(xiàn)在最急的就是左丞楊憲,畢竟能登上左丞之位,要是沒腦子,誰能相信?
怕是楊憲的人馬,已經(jīng)去往了揚州,只不過,還未回歸。
但一個月都沒能回來,那便不用想,不是已經(jīng)被抓,就是揚州封城,壓根無法混出揚州。
事實上,揚州城如今四門緊閉,只許進不許出,如同一口密不透風的鐵棺。
楊憲遣去的細作雖未暴露身份,卻困在城內(nèi)如螻蟻般團團轉,連一封密信都送不出去。
這對于深諳官場規(guī)則的楊憲而言,“沒有消息”恰恰是最可怕的消息!
這意味著他在揚州的布局已如斷線風箏,更是已經(jīng)徹底脫離了掌控。
此刻的楊憲面色慘白如紙,手指緊緊攥著桌沿,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泛青。
他當然清楚,自己扶持起來的揚州士紳豪強,看似是依附于他的羽翼,實則是拴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這些人靠他的權勢貪墨納賄、兼并土地,如今若遭清算,必然會像溺水者般死死拽住他的腳踝,拖著楊憲下黃泉。
更致命的是,楊憲安插在揚州府衙的官吏,盡是些無才無德的酒囊飯袋,平日里只知阿諛奉承、貪生怕死,真到了生死關頭,怕是不用動刑便會將他賣得干干凈凈。
“比起死,等死更難熬啊.....”楊憲喃喃自語,忽然想起自己曾擔任檢校時,目睹過的朱元璋整治貪官的種種酷烈手段。
剝皮實草、抽腸填炭、碎骨揚灰......那些畫面如毒蛇般爬上心頭,令楊憲渾身發(fā)顫。
而他此刻能做的,唯有在這愈來愈濃的風暴之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仕途、身家、性命,如沙漏中的細沙般緩緩流逝,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此時的揚州街巷,午間集市正喧。
叫賣聲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雖大多衣袍粗陋、身形佝僂,眼中卻燃著簇簇微光。
那是求生存的堅韌,亦是對來日的期許。
朱棡一襲織金錦袍立在人群中,繡著瑞獸的袖口拂過擺攤老漢的竹筐,格格不入之感撲面而來。
良久,朱棡抬眸望向縱橫交錯的巷陌,檐角漏下的陽光碎在他緊抿的唇角,眼底翻涌著復雜神色。
這是對民生多艱的慨嘆,亦有對這縷“希望之光”的動容,更藏著幾分要將這世道掰正的沉沉決心。
馮文敏站在朱棡的身后,見他望著市井熙攘的背影陡然添了幾分孤寂,心間驀地一抽,仿佛被細針扎了般微痛。
她攥緊袖口踟躕半步,終究鼓起膽子上前,指尖觸到朱棡掌心的剎那,只覺掌心發(fā)燙,面上霎時漫起胭脂色。
即便如此,馮文敏還是仍仰起頭,聲音里帶著三分莽撞七分溫柔:“你瞧著.....好似有心事?”
朱棡并未言語,只反手將馮文敏的指尖輕輕攏入掌心,緩步走向前頭叫賣竹簍的大娘。
但見攤前擺著糙米篩、菜筐、火籠等物,皆是百姓日用所需,篾條間還沾著新削的竹屑,泛著淡淡草木香。
朱棡忽而想起《揚州竹枝詞》里那句“蜀岡西頭苦竹多,貧兒削篾補破蓑。”
又記起萬歷《江都縣志》所載“篾匠最賤者,日得十文錢活命。”
所以,眼前的這一只只竹器,便是底層百姓用指尖血、掌心繭編出來的活路。
利潤微薄,卻又無可奈何,總能補貼一些家用。
想到此處,朱棡低下身子,指尖輕輕摩挲過竹簍紋路,眼中復雜更甚。
賣竹簍的大娘看向朱棡,眼神猶豫,低聲問道:“公子,您要買么?”
她目光掃過二人身上的錦袍繡裙,在陽光下泛著細密光澤,眼底掠過一絲艷羨。
雖知這般貴人多半瞧不上粗竹簍,但若真能入眼,家里便能添幾文錢進項,便又存了幾分期許之色。
朱棡聞言,隨手拿起一只菜筐問道:“大娘,這筐子多少銀子?”
大娘頓時受寵若驚,忙不迭擺手:“公子若看得上,一文錢拿去便是!”
畢竟,這大娘見過不少衣著華貴的公子小姐,卻少見這般溫和的,倒像是鄰里串門的少年郎,哪里有半分貴人架子?
馮文敏見狀,忍不住開口:“大娘,這才賣一文錢?是不是太便宜了?”
大娘嘆著氣搖頭:“揚州多竹,竹子隨處可見,不值錢,編個筐子也就賣一二文錢,貴了沒人買。”
其實,揚州百姓,家家戶戶都會制篾,畢竟靠水而居。
可說是家家戶戶都會制篾,但真靠這營生糊口的,都是走投無路的苦命人。
稍有點活路的人家,誰愿整天跟竹刺打交道?
何況精細竹器都被士紳豪強包攬了去,尋常百姓只能編些粗陋物件,賺幾個銅板貼補家用。
而且,這營生若真能賺銀子,哪里還輪得到他們?
朱棡五指緊緊攥著菜筐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卻仍用輕柔的嗓音安撫眼前面容憔悴的老婦:“大娘,熬過這陣子,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說罷,他從懷中摸出一枚銅板輕輕擱在案頭,轉身看向馮文敏,眸中掠過一絲沉色:“昨日孤見的那個讀書人,叫什么名字?”
馮文敏垂眸思索片刻,眉梢微挑:“好像是叫李進?”
對此,朱棡微微頷首:“傳他明日卯時三刻至揚州知府衙門,孤要親點他為揚州新知府。”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街巷百姓,聲音里帶著冷硬的溫柔,“孤要在返京之前,為揚州百姓劈開一條活路。”
“還有,明日向揚州宣布楊憲罪狀,監(jiān)斬這些揚州的國之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