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看錯了。”
姜元面無表情,但脊背縱橫的肌肉溝壑中滾動著汗液,衣衫濕了大片,可想而知其并不如表面上平靜,忙亂的涂抹其他血包。
艾有魚意識逐漸回歸,四肢冰涼,唯有心窩處暖烘烘,不由咬緊牙關,睫毛顫抖,可半分鐘后,還是絳唇輕張。
“那邊也不是血包。”
“抱歉,又看錯了。”
姜元鼻息粗重的回應,道道熱氣吐出,令對方瓷白肌膚上的細小汗毛紛紛豎起,艾有魚能感受到他散發著不正常的氣息,猶如處在失控邊緣的野獸,雙眼通紅。
擂鼓般的心跳聲在狹小的方向反射放大,仿佛有催眠魔力令人暈眩。
繼而,艾有魚感覺自己如鐵板上的煎魚,來回翻動,每一塊魚肉都被反復烹飪,直至筷子壓下溢出霜白的魚脂來。
她微微瞇起好看的雙眸。
可注意到門外晃動的兩道身影,心又揪起來,雜念紛紛,緊緊叩住牙關,不斷安慰自己,這是治病,治病細一點是很正常的。
時間在這一刻無比緩慢。
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十年那么長。
不知多久后,姜元倒栽在地,靠住墻壁,氣喘吁吁道:“這箴魚丸,珠蟞魚油簡直是規則級藥效,血疹一抹就沒,血包一涂就消,只是血洞沒這么快消失……”
“剛才,我使出吃奶的力氣,那小血包還不消失,還以為珠蟞魚油失效了呢……”
噌的一下,這位鼠先鋒夫人臉上騰起紅艷艷的血色。
她支撐著手臂想要起身,卻又無力的磕在地上,疼的渾身脂肪顫抖,門外的廣平安擔憂的喊叫:“怎么了,沒事吧?”
“沒事,傷口有些痛!”
艾有魚咬緊牙關,胸口劇烈起伏,剛要請姜元幫忙,眸子抬起的瞬間呆滯當場。
嗤啦一聲。
姜元膨脹扭曲的肌體瞬時撐裂衣衫,他低吼著,渾身毛孔噴吐著濃烈的水蒸氣,將浴室籠罩在厚厚的水霧中。
“啊……”
艾有魚直面眼前震悚一幕。
門外的廣平安急的連聲發問怎么了,鼠先鋒則仰起鼠頭幽幽嘆息。
艾有魚虛弱的聲音傳出。
“姜元小哥他……好像又變異了,在畸變膨脹,長出濃密的黑色毛發,他渾身都在冒蒸汽,滾燙,好像很痛苦!”
廣平安與鼠先鋒一驚。
第二序列?
皆懊悔差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們又急又惱,兩個人沒有一個手腳能動的,只能在門外干瞪眼,不斷的發問,姜元聽到動靜,艱難分出一縷意識,沉悶回應。
“沒事,我很快就好了……”
咚的一聲。
霧氣繚繞的盥洗室內,姜元盤膝而坐,雙手拄著膝蓋,身形不停的蠕動畸變,一會兒像人,一會兒如象,一會兒又化作鼠頭怪。
同時,他的血液好似沸騰,瘋狂釋放滾燙的水蒸氣,肌肉曲線愈發的深邃,只怕用不了多久,身體水分就會蒸干。
姜元卻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肉身象鼎正烹煮著一個無比可怕的存在,比‘蜚’還要恐怖,畢竟,他只是吸取了蜚獸死后的部分血腥氣,鼠頭人身神卻被他親手斬掉腦袋。
再有,鼠神還對自己連噴幾口黑氣。
象鼎中,血液如漿,烹煮著這頭兇神。
鼠神瘋狂的怒吼,似要化身齊天大圣將象鼎當作八卦爐給踹翻,沖天而起。
“煉不死,煉不化!”
姜元只覺棘手,他這寶鼎竟烹煮不死這頭兇神,哪怕只是一頭進化失敗的兇神,也幾乎將自己肉身撕裂,渾身毛孔冒烏光。
他生出一種感覺。
如果烹不掉,自己將步岳東升校長的后塵,被鼠神‘借殼上市’,取而代之,成為新的邪神鼠!
“王者以象為鼎,烹萬物而分之,重點不在烹,而在分,如果鼎中放不下整尊鼠神,能否只烹一部分?”
心念一動。
方鼎血漿中的鼠首人身神便緩緩解體,冒出一縷縷黑氣,每一縷黑氣皆化作一只媒介小鼠,從鼎中逸散。
從艾有魚視角看,姜元冒出的水蒸氣開始發黑,身上濃密的黑毛也一把把的脫落,展現精悍的肌肉曲線。
姜元欣喜不已。
果然成功了!
象鼎之身,一曰烹二曰分,不僅可以吸取萬獸的媒介烹出進化路,還能將不需要的媒介舍棄。
他忽然明白象鼎的真意,王者執鼎在乎四字——生殺予奪!
這意味著他真的可以隨意搭配生物序列,進化為任何想成為的山海兇獸!
人與象,就是像!
“鼠首人身神的哪些序列媒介是我需要的呢?”
鼠神崩解,化為一只只小耗子,在鼎湯中游泳,姜元仔細琢磨感應,決定先將不需要的序列媒介丟出去!
“開始冒黑氣,這樣蒸發下去他會死掉的!”
艾有魚擔憂不已,艱難的拄起身子,朦朧霧氣中曲線輪廓無比驚心動魄。
她決定打開浴室的噴頭,用涼水為姜元降溫。
可她太虛弱,只能如魚般一點點挪動,扶著墻壁搖搖晃晃的起身,她有些討厭為什么將開關設置的那么高。
水霧騰騰。
只有二人輪廓。
高大者盤坐,嬌小者扶墻。
忽然咔嗒一聲,蓮蓬噴頭涌出冰涼的水線,刺激的姜元渾身激靈,當即吐出一口黑煙。
“這是?”
黑煙噴在艾有魚的臉上,她瞳孔瞬間放大,神情僵住,直接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腿彎一軟,整個人癱坐下去。
啪!
嘩啦啦——
水線如滂沱大雨,淹沒一切聲音。
滾滾水霧中僅剩姜元如山雄俊的輪廓,雨珠拍擊地磚,盛放如水蓮花,他似佛陀坐于蓮花臺上,真如在盥洗室悟道了。
時不時,細長的手臂從佛影中探出來,好似域外天魔要從佛陀的身體里鉆出來,那佛陀恰好吐出一口黑煙,那手臂便無力的墜落。
一次次抬起,又落下。
翌日。
廣平安早已聲控輪椅回到房間,虛弱的猶然未醒。
浴室,水霧蒙蒙。
倏忽,姜元雙眸彈開,瞳仁隱有紅光流轉,他剛欲起身,便感覺身前壓著重物,觸之溫如玉,詫異低頭。
艾有魚蜷縮膝上,睡得恬靜,身體上的血包盡去,血洞肉芽未完全愈合,但瓷白如玉的豐盈依舊讓他瞳孔縮成針尖,肌肉驟然繃起。
鏡子倒映著他健碩的上身輪廓。
心窩位置赫然蜷縮著一只長尾黑鼠,懷抱著一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