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宗，演武場外圍，一條青石小徑蜿蜒。

趙天賜雙手負后，下巴微揚，帶著兩個跟班，正百無聊賴地閑逛著。

他錦衣華服，面帶桀驁，眼神卻時不時飄向遠處云霧繚繞的主峰方向，那里是內門核心所在。

“喲，這不是天賜兄嗎？”

一個略帶幾分討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蘇云飛搖著一把折扇，滿面笑容地走了過來。

“怎么有空來外圍溜達？莫不是……想晴雪師妹了？”

蘇云飛語氣曖昧，擠了擠眼睛。

“蘇云飛！”

趙天賜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轉過身，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還有臉提？！”

他幾步沖到蘇云飛面前，伸手指著他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

“你當初是怎么跟我保證的？！”

“拍著胸脯說，晴雪師妹那邊，包在你身上！”

“結果呢？！老子閉關才一個多月！一個多月啊！”

“出來就聽說，晴雪師妹……她……她竟然嫁人了？！”

“還是嫁給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小子？！”

趙天賜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

旁邊的兩個跟班也立刻上前一步，隱隱將蘇云飛圍住，眼神不善。

蘇云飛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心里叫苦不迭。

大伯的決定，豈是他一個旁系子弟能夠置喙的？

“天賜兄！天賜兄息怒！息怒啊！”

蘇云飛連忙后退半步，臉上堆起更加謙卑的笑容，連連擺手。

“這事……這事它不是……它確實是事發突然啊！”

“大伯他……咳，宗主他老人家的決定，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見趙天賜依舊怒氣沖沖，眼神能殺人，蘇云飛眼珠一轉，趕緊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

“不過天賜兄，你先別急！”

“事情……可能沒你想的那么糟！”

“哦？”

趙天賜瞇起了眼睛，冷哼一聲，但指著蘇云飛的手指，倒是稍稍放下了些。

“怎么個不糟法？你倒是說說看！”

蘇云飛暗松一口氣，知道有門，連忙道。

“天賜兄，你是不知道啊！”

“那個葉臨……嗨！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廢物！”

“原本只是葉家的一個下人！連煉體一層都沒有的普通人！”

“不知道怎么走了門路，被葉家認作了什么失散多年的二少爺，這才頂替了原本的葉楓，被送來聯姻！”

他刻意加重了“下人”和“普通人”這幾個字眼。

“什么？下人？普通人？！”

趙天賜果然愣住了，隨即臉上怒氣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鄙夷和不屑。

“晴雪師妹……嫁給了一個下人？！”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來。

“天云宗是沒人了嗎？竟然讓這種貨色當贅婿？！”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蘇云飛見狀，知道趙天賜的心氣順了，立刻趁熱打鐵，繼續添油加醋。

“可不是嘛！”

“據說啊，晴雪師妹根本就瞧不上他！”

“成婚當晚，就把他從婚房里踹出來了！”

“現在那小子就住在最偏僻的那個小破院子里，跟下人沒什么兩樣！”

蘇云飛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

趙天賜臉上的陰霾徹底散去。

“原來如此……”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閃爍。

“一個連修煉門檻都沒摸到的廢物……也配跟我趙天賜搶女人？”

蘇云飛立刻接口，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那是！他給天賜兄您提鞋都不配！”

“趙家雖然……咳，底蘊或許稍遜葉家一籌，但在青州城也是響當當的名門望族！”

“更何況天賜兄您！”

蘇云飛對著趙天賜豎起了大拇指，語氣夸張。

“年僅十八，就已是煉體三層修為！這等天賦，放眼整個天云宗年輕一輩，也是鳳毛麟角！”

“假以時日，突破凝氣境，指日可待！”

“到時候，莫說區區一個蘇晴雪，就是……”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趙天賜一眼。

“到時候，憑您的身份和實力，晴雪師妹還不是對您另眼相看？”

“至于那個葉臨……呵呵，一個隨時能被捏死的螻蟻罷了！”

“等宗門覺得他沒用了，或者晴雪師妹受夠了，隨便找個由頭打發了就是！”

“跟天賜兄您比起來，他算個屁啊！”

這一通馬屁，拍得趙天賜渾身舒泰，飄飄然起來。

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突破凝氣，抱得美人歸，順便一腳踩死葉臨那個廢物的場景了。

“嗯，云飛啊，你這話……說得在理！”

趙天賜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蘇云飛的肩膀。

他隨手從腰間解下一個鼓鼓囊囊的錦袋，丟給蘇云飛。

“拿著！這點靈石，算是本少爺賞你的！”

“以后，晴雪師妹那邊，還有那個廢物的動靜，多替我留意著點！”

蘇云飛連忙雙手接住錦袋，入手沉甸甸的，臉上笑容更是燦爛如花。

“多謝天賜兄賞賜！多謝天賜兄！”

“您放心！晴雪師妹和那小子的事，包在我身上！一有風吹草動，我立刻通知您！”

趙天賜這才滿意地“嗯”了一聲，重新擺出那副倨傲的姿態，帶著兩個跟班，趾高氣揚地繼續往前走去。

……

另一邊，天云宗膳房。

熱氣騰騰，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丫鬟紅梅正提著一個食盒，站在一個灶臺前。

灶臺后，是一個穿著粗布圍裙，面容憨厚，鬢角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是負責這片區域膳食的周叔。

“周叔，麻煩您了，能不能……再給點葷腥？”

紅梅的聲音細細的，帶著點懇求。

“那位……那位姑爺，正在長身體，昨天我看他練拳，出了好多汗，得多補補。”

周叔看著紅梅，嘆了口氣。

他也是宗門的老人了，對于那位新來的“贅婿”姑爺的處境，多少也聽說了些。

被二小姐嫌棄，住在偏院，連膳食份例都跟下人差不多。

“唉，你這丫頭，心腸倒好。”

周叔搖搖頭，拿起勺子，又往食盒里一個裝著燉肉的瓦罐里，多加了兩大塊。

肉塊燉得酥爛，醬紅油亮，香氣撲鼻。

“那位姑爺也是可憐……算了，拿著吧，別讓人看見。”

周叔壓低聲音囑咐道。

“謝謝周叔！謝謝周叔！”

紅梅眼睛一亮，連忙道謝，小心翼翼地蓋好食盒。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寒冬臘月的冰棱，突然在膳房門口響起。

“站住。”

紅梅身體猛地一僵，提著食盒的手都抖了一下。

她緩緩轉過身，只見門口俏生生立著一位絕色女子。

白衣勝雪，容顏清冷，氣質高傲，正是二小姐，蘇晴雪！

膳房里原本還有些嘈雜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周叔也是臉色一變，連忙躬身行禮：“二小姐。”

紅梅更是嚇得臉色發白，趕緊放下食盒，垂首侍立。

“二小姐安好。”

蘇晴雪沒有看周叔，目光冷冷地落在紅梅身上，以及她腳邊的那個食盒上。

“這食盒，是給誰的？”

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紅梅心臟怦怦直跳，不敢隱瞞。

“回…回二小姐，是…是給葉姑爺的。”

蘇晴雪黛眉微蹙，似乎對“葉姑爺”這個稱呼有些不適。

她踱步上前，目光在食盒上掃過。

“他一個贅婿，吃穿用度，自有份例。”

“誰準你給他加餐的？”

她的聲音依舊平淡，卻讓紅梅感覺如墜冰窖。

周叔在一旁也是大氣不敢喘。

紅梅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解釋道。

“回二小姐，姑爺他……他最近都在院子里練拳，奴婢看他辛苦……”

“練拳？”

蘇晴雪打斷了她的話。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

然后，她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冰冷。

“抬起頭來。”

紅梅依言，惶恐地抬起頭，迎上蘇晴雪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冷眸子。

“說。”

蘇晴雪言簡意賅。

“這幾日，他都在做些什么？”

“事無巨細，一一說來。”

紅梅不敢有絲毫隱瞞，將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回二小姐，姑爺他……每日清晨都會在院中練習一種奇怪的拳法，有時候會對著空氣打，有時候會打院子里的樹……”

“動靜……挺大的。”

“上午的時候，三小姐……三小姐來過幾次，似乎也在跟著姑爺學拳。”

“他們……好像還交換了什么東西，奴婢離得遠，沒看清。”

“其他時間，姑爺多數都待在房間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對了，姑爺他……飯量挺大的。”

紅梅小心翼翼地匯報著，生怕漏掉什么，又怕說錯什么。

蘇晴雪靜靜地聽著，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奇怪的拳法？

雨荷也去學了？

還交換了東西？

待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