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直言勸諫,新來的觀政
- 以貪治明
- 狗大狗大
- 2194字
- 2025-05-19 19:30:00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
站在嘉靖帝的視角看,他這么做,完全沒問題。但凡是個正常的人,都不甘心做他人的傀儡,更何況還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九五至尊呢?
可站在李斌的角度去看這個賜宅問題、看這個所謂的“大禮儀”問題,那就不一樣了...
他是戶部官,是正兒八經要管著錢糧,出多少、入多少的人!
在財政收入頻頻赤字的時候,李斌最想做的,亦是他必須要做的本職工作,就是盡全力保證財政運轉正常,或者說最少得能轉得動。至于消弭赤字,那就是更高、更遠大的追求了。
對于那些遠大的人生抱負,李斌現在倒是無感。消弭赤字、富國強民什么的理想太過遠大,如果以后有機會出現,到了那能嘗試做到的時候,就試著做做;實在做不到,李斌也不會強求自己。
而今真正讓李斌感到無奈的是,秦侍郎居然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間點,將湖廣司的差事給了自己。
這特么不是要人的命嗎?!
湖廣那是什么地方?龍興之地啊!
說句不好聽的話,羅洪載被下獄,多少是沾了點湖廣司的光。
原因倒也簡單:嘉靖想要將興王的位格提升到皇帝,這可不僅僅是改一個稱呼的事情。一旦興王升格成功,那就意味著整個湖廣的興王一脈,位格全部都要提升。
原本的郡王升親王、鎮國將軍升郡王、輔國將軍升鎮國將軍以此類推...
單是興王這一脈,嘉靖帝的兩個姐妹,就要從郡主升格為公主。郡主歲祿800石,而公主,是2000石。
僅僅是這兩個公主,就意味著湖廣司要想辦法從湖廣歲收、戶部倉場中,多擠出2400石糧俸。而這,還是沒算上,如建筑規制需要升格時,改造新建的成本等等。
想想前幾天發薪日時,那京倉中的俸糧數量、品質...
李斌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就羅洪載那個性格,以前肯定是沒少因錢糧問題,瘋狂反對嘉靖帝決策的。正巧嘉靖帝此時有“敲山震虎”的需要、羅洪載又恰好給了嘉靖發作的理由、再加上小皇帝心底的那一丟丟怨氣...
三者共同作用,最終導致了羅洪載下獄。
由此可見,這湖廣司的差事,完全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你聽皇帝指令行事吧,戶部拿不出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不聽皇帝的吧,又等于是在大禮議,這場李斌心知嘉靖會獲勝的角逐中,站到了皇帝的對立面。
那等楊廷和致仕,嘉靖掌權后,豈能有自己好果子吃?!
“而今,科道諫章留中、湖廣司官員下獄,今上態度已明。諸位同僚,也該有個態度了,看看是據理力爭、直言上諫,還是各司設法借支,給那陳同知將宅邸修起來,以求今上開恩。”
李斌的無奈,絲毫影響不到客觀世界里的事情進展。
在介紹完了羅洪載被下獄的前因后果后,秦侍郎毫不墨跡地開始征求起戶部眾人的意見。
是繼續上奏,直言嘉靖有錯;還是就此認輸,各清吏司想辦法湊錢,給皇帝老丈人把宅子修好,然后求皇帝放人?
“本官寧愿直言犯諫,也不愿助長這專寵戚里的不正之風!”
在秦侍郎的話音落下后,一名云南司的官員率先開口,選擇了繼續對抗。
“吾等世受皇恩,自當勸諫新帝,迷途知返。此方為人臣之道,下官選上疏勸諫。”
“哈哈,吾倒是沒有眾位同僚那般慷慨激昂,只是我廣西司實在不知道該找何人借支了,只得規勸圣上,收回成命...”
整個戶部院內,頓時“蛙聲”一片。幾乎所有的戶部官員,都不同意答應皇帝給陳同知新建宅邸的事情。在這片紛擾中,李斌也看不出來,他們到底是真搞不到錢?還是在抱團,對抗皇權...
李斌默默地站在人群后方,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義憤填膺的眾人,根本沒人在意李斌。即便是偶爾有個別人注意到,此前在分析羅洪載下獄原因一事上表現非常出彩的李斌,這會正反常的不發一言,他們也沒多心。
只以為李斌是在顧慮他那觀政進士的身份,因為不具有上奏書的權力,所以才“落寞”地站在人群之后,恨自己不能為同僚蒙冤出力。
甚至還有人主動走到李斌身邊,勸慰他:“進士觀政,違制上奏,乃朝堂大忌。漢陽當明哲保身,萬萬不要沖動...”
這倒是弄得李斌哭笑不得,只能連連道謝。
反觀另一名觀政進士王召,正情緒激動地大聲聲討著嘉靖帝的荒誕,表現格外積極。似乎他并不是今日才來戶部的實習生,而是早已沁浸戶部多年的老人一樣。
李斌只是看了他兩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同時,默默在心里給王召打上了一個“青澀”的標簽...
初入官場,啥情況都沒搞清楚呢,就這么迫不及待的發表自己的意見?
“諸位同僚的心聲,本官了然。既然決定直言勸諫,那今日,就煩請諸位辛勞一二。得空的時候,將奏本寫好,散衙前送到本官值房。待本官收集完后,交孫部堂審閱,若無意外,明日集中送往通政司,以備案呈。”
在聽到所有的聲音都指向“勸諫”以后,秦侍郎滿意地點了點頭。
待到秦侍郎吩咐協調好如何聯名勸諫后,各司眾人也三兩結伴,走向各自的班房。
身為實務衙門里的官員,李斌等人的工作量并不小。
就是他們再怎么關心同僚的安危、再怎么熱心朝堂紛爭,到了工作的時候,也得先放下一切,干完自己手頭的工作再說其他。
李斌亦是跟在閆立的身后,走向湖廣司班房。
在去往湖廣司班房的路上,閆立在前,李斌落后一個身位,踱步在后。
這個身位的選擇,亦有講究。
僅僅落后一個身位,既能體現出自己對上官的恭謹,又能聽清閆立隨時可能對自己說的話。
在如今這前有侍郎的命令,后有還算不錯私交的情況下,李斌敢肯定,閆立會及時將羅洪載正在經辦的差事好好交接給自己。所以,在回班房的路上,李斌便不能距離閆立太遠。
而閆立的表現,完全不出李斌的預料。
兩人才走出不到五步,確認不會因討論公務而驚擾到退思堂處的堂官時,閆立便回頭看向了李斌。
就在閆立即將開口時,一道身影忽然擠到李斌身邊...
“晚生臨清王召,王志行,久仰先生德望,今日得見,晚生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