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到處撒潑打滾，反而扛起了大哥的責任，就連一直心心念念的學武也不再提了，轉而跟著大壯下河摸魚，上山打獵，只為了給家里添口吃的。

當時周蓉忙著種家里的地，在村子里，地不種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偏偏整個舒家就她一個大人，所以她只能整天都在地里勞作。

到后來連腰都直不起來，就跪在地里干活。

這種時候，都是老大幫他照顧剩下的幾個孩子，也是他天天借著送飯的借口，搶過鋤頭干活。

周蓉細細回想往事，才發現自己有多蠢，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怎么就這么糊涂呢！

周蓉想不明白，她以前的腦子好像被人一鋤頭鑿穿了，比豬都蠢！

抹去臉上的淚水，周蓉又一次斬釘截鐵的重復：“兒啊，你相信娘。”

“娘一定會供你學武，考武狀元！”

舒崇信雖然看不見娘，卻聽出了娘聲音里的哽咽，眼眶也不自覺熱了：“哎，兒子聽著了。”

在這個彌漫著淡淡血腥氣的夜晚，母子二人的心卻是從未有過的親近。

后半晌，舒崇信說什么也不去睡，還催著周蓉去睡覺，周蓉拗不過他，只得胡亂摸索著躺下。

周蓉本想著淺瞇一會兒，哪知她剛一沾枕頭神思便不受控制墜入深淵。

直到天色大亮，她才被舒夢雅叫醒。

經過這幾天捶打的舒夢雅在面對周蓉時，已經褪去不少驕縱之氣，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討好：“娘，吃早飯啦。”

周蓉全身酸麻，點了點頭在舒夢雅攙扶下爬起來。

剛走到山洞外，她便看到了陰沉沉的天空和越刮越猛的大風。

不遠處，村長仰頭看天，滿臉愁緒。

舒瑞德諂媚的遞過來兩個紅薯，周蓉沒搭理他，徑直走向老村長。

“李伯，您看這天，估計等不到晚上就要下暴雨了。”

村長見是周蓉，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他頓了頓，望著周蓉欲言又止。

周蓉見狀，爽朗一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下暴雨可不是小事，淋雨事小，可要是因此受了風寒，可就是要命的大事了。”

“整片山沒有比這兒的山洞更大的，鄉親們要是不嫌棄，就進山洞避一避罷！”

村長聞言一愣，緊接著眼中爆發出驚喜和欣慰，連聲道：“好，好，我這就召集大家伙！”

“周娘子，你放心，我一定管好大家，絕對不臟了洞里！”

周蓉微微一笑，把紅薯塞到村長手里：“嗐，本就是鄉里鄉親的，不計較這些！”

說完，不等村長把紅薯塞還給她，周蓉便轉頭進了山洞里。

除了那些本就放在外面，已經被人瞧見的鍋碗衣裳，剩下的東西都塞進了空間里。

一番操作下來，整個山洞寬敞了不少。

舒夢雅聽到動靜走進來，探頭一瞧眼中閃過疑惑：“我怎么覺得這山洞變大了許多呢？”

周蓉沒回答她，又坐到小福子身邊探了探他的額頭，燒已經徹底退了，只是人卻還沒醒。

想起老村長的話，周蓉心頭浮起疑惑。

倒是舒夢雅見她娘不說話，癟了癟嘴，扭扭捏捏蹭過來趴在周蓉胳膊上：“娘，你到底怎么了嘛？”

“這幾天你變了好多，不理二哥二嫂就算了，怎么連我也不理呀！”

舒夢雅說著說著真的有些傷心了，原本她娘是最寵她的呢。

哪知周蓉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被她撒幾句嬌就摟著她叫“心肝”，反而神色認真的推開她，滿眼審視：“你今天的野菜摘夠了？”

舒夢雅表情一僵，很快就氣急敗壞的鼓起了腮幫子：“娘！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周蓉冷笑一聲，甩開她的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你老娘我沒工夫和你嘰歪，我只知道，你要是再在這里犯懶，今天就別想吃飯！”

說罷，周蓉徑直走出山洞，而村民們也在老村長的帶領下走到了山洞前。

絕大多數村民都滿臉感激，尤其是之前舒家隔壁的王翠花，高興的還遞給周蓉一把小青菜：“周娘子，這可是我親手種的，你嘗嘗！”

周蓉眼中流露出暖意，沒有矯情直接收下了小青菜，大家伙便一股腦擠進了山洞里。

二十多個人，轉眼就把山洞擠滿了。

偏偏在此時，人群中響起一聲不滿的嘟囔：“本來就擠，還放這么一大攤東西在這占地方，小里巴氣的！”

眾人皆一靜。

周蓉到時面色如常，循著聲音看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好弟弟——周耀祖。

她淡淡開口，話語卻凌厲如刀：“你要是不想待著，就滾出去！”

周耀祖被周蓉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周蓉手指都氣得發抖，可他話還沒說出口，門外的舒崇信就聽到動靜走了進來。

他長得高大，雖然腿瘸了，可身子骨依然見狀，站在山洞口一下子堵住了大半個光，整個山洞都昏暗了。

周耀祖立即變成了啞巴。

他憤憤不平的甩了下手，悻悻道：“老子不跟你計較，瘋女人！”

周蓉毫不留情嗤笑一聲，懶得搭理欺軟怕硬的周耀祖。

“轟隆！”

恰在此時，山洞外突然響起一聲驚雷，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很快便連成一片雨幕。

大家不自覺往山洞里挪了挪，生怕雨打進來。

村長看著這場大雨，臉上雖然擔心，卻也有些欣慰。

“今年夏天雨水一直不多，來這么場大雨也好，莊稼就不會死了。”

話剛說完，劉大壯就嘆了口氣：“有什么用呢，咱們連村子都不敢回去，就是莊稼也只能便宜了白斤軍。”

想起村子里死去的數百個村民，劉大壯眼眶不禁紅了，捏緊拳頭恨聲道：“那群畜生！”

山洞里的眾人心都沉了沉，臉上帶了悲傷和憤怒。

舒夢雅也沒忍住抽泣起來：“三哥，三哥也沒了……”

舒崇信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舒瑞德也難得流露出傷感之色。

唯獨周蓉，神色冷漠，好像渾然不在乎自己沒了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