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山巔的風裹著鐵銹味,楚硯秋劍指問心階最后一階時,云層中降下血雨。雨滴在龍淵劍身凝成《漕運虧空折》的殘句,每個字都在灼燒劍脊。
“楚公子且慢!“
冪籬少女突然攔在階前,腕間金鈴震碎雨幕。她掀開薄紗的剎那,楚硯秋的斷劍險些脫手——這分明是素問的面容,但額間龍紋泛著詭異的青黑。
少女指尖綻開六月雪,花蕊中浮出枚冰晶:“薇姐姐讓我把這個還你?!氨诨乃查g,楚硯秋看見白薇在青銅鼎陣中化為龍骨的場景,那龍骨正嵌在眼前的問心階內。
龍淵劍突然自行飛起,劍鋒劈開階前石碑。碑中封印的十二道龍氣灌入劍身,劍格處的御史印與山河印同時放光。整座青冥山開始崩塌,露出下方盤踞的巨龍骸骨——每節脊骨都釘著柄斷劍,劍穗上掛著楚家祖祠的靈位。
蘇清寒的秋水劍從云端刺下,斬斷纏住楚硯秋的鎖鏈:“快斬龍首!“她的斷臂處鉆出黑龍虛影,正與巨龍骸骨共鳴。楚硯秋卻反手將龍淵劍插入山體,劍氣激得龍首睜眼——那龍睛竟是兩尊青銅鼎!
冪籬少女突然躍向龍首,金鈴化作藥杵擊穿鼎身。噴涌的龍氣中浮現素問殘影:“三百年前你選蒼生,這次...“她握住楚硯秋持劍的手刺向自己心口,龍血染紅的劍身浮現出完整《江山社稷圖》。
巨龍骸骨開始復蘇,纏住蘇清寒的黑龍突然開口:“楚懷舟,你騙我!“聲音竟與天機閣主一般無二。楚硯秋猛然醒悟,祖父的名諱在龍吟中化為鎖鏈纏住劍柄。
山河印從劍柄彈出,映出當年真相:開朝太子與楚懷舟共赴藥王谷,將白薇煉成鎖龍釘。畫面中的祖父正將御史印按入龍首,而太子手中的玉璽在吸食白薇心頭血。
“原來我們都是祭品?!疤K清寒扯開衣襟,心口逆鱗刻著景和二十三年的年號。她揮劍斬斷黑龍,斷刃卻刺入楚硯秋后心:“但棋子也能改命!“
楚硯秋握住透胸劍刃,蘸血在龍首寫彈劾奏章。龍鱗遇血化紙,劍氣作朱批。當最后一筆落下時,整條龍脈開始燃燒,灰燼中升起十二州百姓的虛影。
冪籬少女在火光中消散,留下句帶血的“值得嗎“。龍淵劍徹底崩碎,碎片化作萬千御史印砸向大地。楚硯秋在墜落中看見,每個御史印都鎮住了一處靈脈暴動。
觸地時沒有疼痛,只有彌漫的藥香。楚硯秋睜眼看見素問在煎藥,藥罐里沉浮著龍眼大的金鈴。窗外飄著六月雪,廊下傳來祖父訓誡父親的聲音:“為官之道,在于...“
他沖出房門,院中石桌上攤著未寫完的《漕運虧空折》。硯臺里的墨汁猩紅,倒映出蘇清寒的臉。她手中秋水劍完整如新,劍穗系著半塊饕餮扳指。
“該上山了。“她彈劍長吟,驚落滿樹白花,“這次,我陪你選。“
山道盡頭的問心階青光如昨,階前石碑卻換了銘文:
**「楚硯秋卒于景和二十三年立碑人白薇」**
碑底小字洇著血漬:
“此去無歸期,留碑待故人?!?
楚硯秋握劍的手背浮現龍鱗,蘇清寒的倒影里游動著黑龍。兩人踏階而上時,山間忽起大霧,霧中傳來金鈴清響與藥杵搗月之聲。
青冥山巔的朝陽突然西沉,月華照亮問心階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皆是歷代楚御史未竟的彈劾奏章。最高處,戴冪籬的少女正在石碑上新刻一行:
**「大胤氣運御史楚硯秋問天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