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中的尸骸抬起右手時,楚硯秋看清他掌心嵌著的御史印。印紐螭虎缺了左眼,與父親臨終前交給他的官印完美契合。
“楚懷舟是你什么人?“尸骸喉間滾出金石之聲,震得鼎身銘文泛起青光。楚硯秋按住狂跳的斷劍,那正是祖父的名諱。
“看來他終究還是把龍氣種進了后人體內。“尸骸指尖輕點,密室四壁浮現星圖。楚硯秋背后滲出冷汗——那些星位走向竟與御史府滅門夜看到的雨痕完全一致。
鼎中光幕畫面突變:百年前的青冥山巔,開朝太子將虎符按進修士天靈蓋。磅礴龍氣灌體時,修士面容開始扭曲,最終定格成執事長老的模樣!
“他們稱此為‘蛻凡’。“尸骸突然扯開道袍,露出胸口逆生的龍鱗,“每甲子用楚家血脈澆灌,這具身體就能多竊取一紀陽壽。“
楚硯秋的斷劍突然脫手釘入星圖,紫微垣方位迸出血珠。尸骸放聲大笑:“好個觀氣瞳術!竟能看穿星圖里的噬心陣。“笑聲中密室劇烈搖晃,問心階上的打斗聲清晰可辨。
白薇撞破石門時,左肩插著半截劍傀手臂。“快走!“她甩出藥粉融化追擊的劍傀,“執律殿啟動了問心階自毀陣......“
話音未落,尸骸突然暴起。龍爪穿透白薇胸口時,楚硯秋看清她懷中跌出的藥典——封面赫然是母親筆跡。生死關頭,他將御史印按上尸骸眉心,祖父殘留的龍氣灌入鼎中。
“不!!!“尸骸在青光中化為飛灰,密室里回蕩著最后的詛咒,“楚家世世代代都要為龍脈陪葬......“
白薇嘔出黑血,額間蛇紋寸寸碎裂:“現在你該明白,藥王谷為何要救你。“她扯開衣襟,心口處盤踞著與楚硯秋相同的龍形胎記,“三百年前被選作容器的,是我們白家。“
楚硯秋接住她滑落的玉墜,里面封存著母親年輕時的影像。畫面中的母親正將青銅鼎沉入問心階,身旁站著的藥王谷長老,眉目間竟與白薇有八分相似。
整座密室開始坍塌時,楚硯秋背起白薇沖向密道。斷劍感應到龍氣指引,竟自行劈開山壁。躍入暗河的剎那,他看見上方石壁顯出血字——是父親用御史朱砂寫的“芥子納龍“。
湍流中白薇突然清醒,咬破舌尖在他頸后畫符:“記住,真正的問心階在......“符咒未成便被黑氣吞噬,她瞳孔泛起龍鱗紋路,反手將楚硯秋推向上游漩渦。
楚硯秋浮出水面時,正撞見執事長老在崖邊布陣。七盞鎖龍燈擺成北斗狀,燈芯燃著的正是楚家祠堂的牌位木屑。觀氣瞳術下,每盞燈都纏繞著十二道冤魂。
“來得正好。“長老劍鋒挑起他腰間虎符,“省得老夫去藥王谷撈人。“虎符合入陣眼的瞬間,崖底騰起血色龍影——那龍額間竟生著與白薇相同的蛇紋!
楚硯秋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心口龍形胎記。澎湃龍氣引得鎖龍燈齊齊爆燃,他趁機將御史印砸向陣樞。祖父殘留的浩然氣與龍影相撞時,整座山崖裂開巨大縫隙。
墜入深淵的瞬間,楚硯秋看見裂縫中嵌著無數青銅鼎。每尊鼎內都鎖著具白氏尸骸,胸口逆鱗處插著御史家的斷劍。最深處那尊巨鼎上,開朝太子的玉冠正在吸食龍氣,冠冕明珠里浮動著執事長老的面容。
崖頂傳來蘇清寒的劍嘯。楚硯秋在墜落中捏碎白薇的玉墜,藥香裹著他遁入虛空前,最后聽見的是青銅鼎群的悲鳴——那聲調與御史府滅門夜的梆子聲,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