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在與秦伯父子談?wù)摯藨?zhàn)，對秦國之利弊后，已然過了兩天。

可是，即使如今的虞靈已然可以下床，而秦伯父子卻再也沒有召見過虞靈。

“公子，你心中焦急？”此刻的虞靈正在自己房中踱步，而在他的房門外，兩名守衛(wèi)正一刻不停的看守著虞靈。

“秦伯到底何意，為何還不發(fā)兵？”在打聽到秦國朝堂，還未作出最后決斷后，虞靈終于有些忍耐不住了，“來人！”

一名侍女從房外進(jìn)來小腿微屈道，“特使，有何吩咐！”

“去……”虞靈本想讓對方去催促秦伯父子，可想到這小小侍女地位卑微后，卻又不忍為難，最終還是提了個對方可以滿足的要求，“拿些酒肉來！”

“喏！”

不久，侍女端著酒肉再次進(jìn)入房間。

虞靈拿起那烤得焦黃的羊肉，一口塞進(jìn)了嘴里，肉質(zhì)嬌嫩，味道也還算不錯。

只是這個時代的去腥技術(shù)還有待加強(qiáng)。

那既非羯羊，又無孜然，肉食進(jìn)入口中后，的膻味兒著實是有些反胃。

虞靈端起一杯苦酒，咕嚕咕嚕喝下肚子，那苦酒的微酸微苦，倒是讓這羊肉有了一絲絲的變化。

而在虞靈的對面，弦已此刻正有如一只惡狼一般，瘋狂撕咬著那羊肉。

不過也是，對于弦已這般出身的人而言，如此吃肉恐怕還是此生第一次。

待到那些肉食與苦酒悉數(shù)下肚之后，虞靈那心中的郁悶這才消減了半分。

“公子，你說秦伯會出兵嗎？”看著臉色稍微正常了的虞靈，弦已這才悠悠的問道。

虞靈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門外，此刻太陽正當(dāng)頭，兩名衛(wèi)兵站得筆直。

良久，虞靈的耳朵微微一動，他聽到了一陣急切的，卻有些唯唯諾諾的腳步，那是常年躬身以小步快行者的腳步聲。

是個舍人！

“會！”虞靈長舒一口氣，快步走向門邊。

很快，他便在長廊盡頭處，看到了來者。

“特使，秦伯召見！”那舍人道。

很快，虞靈跟隨那舍人走出了驛館，坐上了一輛馬車。

然而，那馬車行去的方向，卻不是秦宮，而是城外。

“此去何處？不是秦伯召我入宮嗎？”虞靈恭敬的向那舍人詢問，他本想給對方一枚金餅，可是此刻的他一窮二白，哪里還有賄賂對方的籌碼。

“不是入宮，此刻秦伯正在城外大營！”

馬車離開了雍城，逐漸的有些顛簸了起來，虞靈掀起馬車的窗簾，看向車外的世界。

此刻，馬車正向東行，映入虞靈眼前的是一條蜿蜒的河流。

但很快，另一條河流的影子也出現(xiàn)在虞靈眼中。

虞靈隨著河岸看向遠(yuǎn)處，在兩河交接之地，道蜿蜒曲折的河流，與高聳的城墻結(jié)合形成了一道“水陸復(fù)合防線”。

而那防線中的城墻之下，便是虞靈此行的目的地——雍城東大營。

馬車行至營前，便不能再行。

虞靈在弦已的攙扶下，走下馬車隨著那么舍人，緩緩入營。

大營的校場上，此刻正有士兵正在訓(xùn)練。

虞靈等人穿過校場，很快便走入了幕府之中。

此刻的幕府之中，站滿了秦國將領(lǐng)，而在幕府的中央，一塊巨大的沙盤前，秦伯父子與諸多戰(zhàn)將正在研討戰(zhàn)略。

“天子特使到了！”那舍人，讓虞靈二人稍稍等待，而他自己走向了秦伯身旁。

“是嗎？”秦伯看向了虞靈的方向。

下一刻，這幕府之中的所有戰(zhàn)將，也都看向了虞靈。

哇嗚！

這數(shù)十個滿臉肅殺之氣的人，同時看向自己，讓虞靈的心跳不由得停了一下。

但在弦已的攙扶下，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失態(tài)。

“既然特使到了，那嬴瑩你就來與特使說說我們的計劃吧！”秦伯的目光回到了沙盤之上。

“喏!”嬴瑩抱手回應(yīng)，隨即退后一步，示意虞靈上前來看。

虞靈微微點頭，從弦已的攙扶中站直身子，獨自走向沙盤。

待他來到嬴瑩身旁時，嬴瑩將手中長棍指在沙盤之中，指引虞靈視線。

“此次伐晉，我軍欲以兩路東出，北線……”

沙盤之中是秦、晉、梁等國的地貌。

在那沙盤之上，秦國君臣已經(jīng)規(guī)劃出了兩條進(jìn)軍的路線。

秦國與晉國，雖然有土地交接，但若是走虞靈入秦時那條路線，秦軍恐怕會全部葬身密林。

所以，此次東出，北線便是借道梁國，突襲晉國西境平陸等地，然后直逼絳城欲與天子聯(lián)軍相會。

而南面，秦軍兵至函谷，破其關(guān)卡，意在將虢國舊地盡數(shù)收入囊中。

在一番解釋結(jié)束后，嬴瑩單手遞過長棍。

待虞靈接過之后，他才悠悠說道。

“特使，隨哪路東去？”嬴瑩看向虞靈，他的眼中透露著一絲絲的打量，“還是說，特使不愿隨軍？”

嗯？虞靈一怔。

這秦伯父子，是在逼迫自己隨軍征伐？

而且，這嬴瑩話中帶刺，似乎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思緒至此，虞靈看向這幕府之中的諸位武將，在那些武將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隱隱的嘲諷之意。

沒有退路，而且……

此次，既然是虞靈勸其出兵，那隨軍同行便是必要之舉。

想到這里，虞靈看向那兩條東出的路線，心里開始默默盤算。

良久，他終于作出了選擇。

“北線！”虞靈道，“外臣欲隨軍由北線入晉，與天子大軍會師絳城！”他說著，向前一步，手中長棍在地圖中，輕輕劃過，最終停留在絳城之外。

“善！”秦伯拍手。

此番攻晉，對于秦國而言，北線的戰(zhàn)略并不重要，他們需要的是，叩關(guān)函谷，掃蕩虢國舊地。

而虞靈選這，明顯是為了避開秦國主戰(zhàn)場，讓秦國君臣可以方向攻略。

“請問，北軍由何人統(tǒng)兵！”此時，虞靈向后一步，恭敬行禮。

而在那諸多將領(lǐng)之中，一名身著玄甲的中年男子緩步出列，“是在下？”

“閣下是？”

“嬴縶！”

嬴？

虞靈的腦袋一熱，開始尋找對于這個人的知識，但他并沒有在記憶中找到對應(yīng)的人物。

不過，此人既然是嬴姓，那必然是秦國宗室，而看對方那三十上下的模樣，虞靈有理由懷疑對方是秦伯的弟弟。

“公子！”虞靈行禮道。

“無需多禮！”而嬴縶的反應(yīng)，卻顯得恭敬，“秦地偏遠(yuǎn)，消息不通，直到昨日，公子洛邑之事方才入秦！”他說著又上前一步，“嬴縶佩服之至，今可與公子共事，乃縶之大幸！”

……

虞國之右，太子鄭親自率大軍，駐軍邊境。

此次，他軍中不但有王室兵馬，更得鄭、衛(wèi)、魯?shù)戎T侯大軍數(shù)萬。

可是，晉國回師之軍，入虞已然有數(shù)日之久。太子鄭與他的諸侯聯(lián)軍，卻始終按兵不動。

“兄長為何還不發(fā)兵？”公子狐不或許該叫她姬狐，姬狐沖入幕府之中，將手中長劍狠狠砸在地上，“虞國已有數(shù)城被破，若再不發(fā)兵救援，虞國……”

“既是如此，那便發(fā)兵吧！”太子鄭冷冷答道，“不過，王妹對于虞靈此人如何看？”

“巧舌如簧，謀略尚佳！”姬狐說道。

“所以，我定存虞！”太子鄭多出一抹狡詐，“但如何存虞，便是另一個問題了！”

太子鄭言到此處，身披堅甲的邵伯，走入幕府，“太子，三軍齊整，是否發(fā)兵！”

“發(fā)兵！”太子鄭言道，走向沙盤之前。

隨即用佩劍，挑掉了緊連著畿內(nèi)的幾座晉國城邑的旗幟，“突襲晉軍城邑！”

邵伯見狀目光不由一愣，與一旁的姬狐一起出聲反問，“不先救虞？”

“虢國已亡，此刻之虞南北皆為晉土?！碧余嵈罅x凜然道，“我等若兵發(fā)虞城，晉得我等意圖，豈不腹背受敵？屆時莫說虞城，何人可救我等？”

此番言罷，邵伯低頭，然而姬狐，卻是目中閃過淚花。

她知道，兄長的意圖，并不只是如此而已。

太子鄭要的是，讓虞靈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從此只能托身于王室。

然而，此番做法雖然與大義不符，但對于王室而言卻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對不起了……”

姬狐的目光看向了幕府之外，在那姬狐無云的天空之中，她似乎看到了虞靈的臉龐。

“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