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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沒事別聯(lián)系

2003年2月末,洛杉磯時代光影辦公室。

陳默正在修改《無間行者》的劇本,鋼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辦公室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幾聲海鷗的鳴叫。

咚咚咚——

助理凱文輕輕推開門:“陳總,有位叫李陽導(dǎo)演在會客室等您?!?

“李陽?”陳默抬起頭,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他說您一年前投資了他的電影,《盲井》?!?

陳默這才想起,前年在BJ冬天,把劇本遞進他手里的中年人

………

會客室里,午后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灑進來。

李陽坐得筆直,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第一次見導(dǎo)師時的模樣。

他身上那套深藍色西裝雖然合身,但袖口處已經(jīng)有些發(fā)皺,顯然是剛從長途飛行中趕來。

腳邊那個磨損的旅行包上,還貼著柏林機場的行李標簽,標簽邊緣已經(jīng)微微翹起。

門開的瞬間,李陽立刻站了起來。

李陽的嘴唇輕輕顫動,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幾下,像是要把醞釀了一路的話說出來,卻又在最后一刻咽了回去。

那雙因為長期熬夜而帶著黑眼圈的眼睛里,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

最后,他只是沉默地從旅行包內(nèi)側(cè)口袋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又從信封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支票,雙手捧著遞向陳默。

“小陳,《盲井》在柏林拿了銀熊獎?!?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克制的激動,“版權(quán)賣了300萬美金?!?

李陽頓了頓,指尖在支票邊緣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按照合約,你當初投的150萬,現(xiàn)在該給你1050萬?!?

陳默接過支票,薄薄的紙張在手中有著沉甸甸的分量。

目光從那一長串數(shù)字移到李陽臉上,發(fā)現(xiàn)對方眼角新添了幾道細紋,鬢角也有了幾根白發(fā),但眼神比一年前更加明亮堅定。

“這一年來,您從沒聯(lián)系過我?!标惸p聲說,指尖輕輕敲著支票邊緣,“我還以為您沒拍攝完呢?”

李陽突然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那笑容讓陳默瞬間回到了當初那個茶館侃侃而談的中年導(dǎo)演。

“你說,沒事不找你啊。”

李陽撓了撓頭,這個孩子氣的動作和身上正式的西裝形成了奇妙的對比,“我就想著,等拍好了再告訴你。”

兩人相視一笑,會客室里頓時充滿了溫暖的氛圍。

陽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辦公室隱約的鍵盤敲擊聲,但此刻仿佛都遠去了。

陳默把支票隨手放在茶幾上,起身走到窗前。

“李導(dǎo),你知道嗎;你這讓我有些汗顏,你這種精神讓我由衷敬佩!”

李陽走到他身邊,兩人一起望著窗外的城市景觀?!拔乙步?jīng)常想起,你連劇本都沒看完就要給我投資的樣子?!?

陳默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李陽的眼眶有些發(fā)紅。

“值得嗎?”他突然問。

李陽沒有立即回答。

他望向遠方,目光穿過高樓大廈。仿佛看到了山西煤礦深處的巷道,看到了那些滿臉煤灰卻眼神明亮的礦工,看到了在零下二十度的礦井里堅持拍攝的日日夜夜。

“值得。被禁也值了,起碼很多人知道了這部電影,知道了這些故事。”李陽最終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重若千鈞。

陳默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簡單的動作里,包含著只有他們才懂的千言萬語。

………

一年前的BJ,大雪紛飛,李陽和陳默茶館對坐著。

“什么項目?”

“《盲井》,講礦工的?!崩铌柕慕廾辖Y(jié)著霜,“實景拍攝,需要你幫忙找礦井?!?

陳默翻了翻劇本,里面夾著幾張模糊的礦場照片。

“預(yù)算?”

“300萬?!崩铌柕穆曇粲行┌l(fā)抖,“可能……可能回不了本?!?

陳默看了他一眼:“我投一半,錢明天到賬?!?

李陽愣住了:“小陳,不看看詳細企劃書嗎?”

“不用。”陳默關(guān)上車窗前,只留下一句話,“拍您想拍的,沒事別聯(lián)系我,有困難找我?!?

………

陳默忽然笑了:“你就不怕我當初是隨口一說,根本不給你打錢?”

李陽也笑了,眼角擠出細紋:“我收到轉(zhuǎn)賬短信的時候,正在礦下拍攝。那里信號不好,我特意跑到山頂才確認是真的?!?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那天我在山頂站了很久,看著遠處的礦區(qū)和落日,突然覺得...覺得...”

“覺得什么?”陳默好奇地問。

“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愿意無條件相信陌生人的?!?

李陽輕聲說,隨即像是覺得這話太過煽情,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對了,我給你帶了禮物?!?

李陽從包里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輕輕放在茶幾上。

“這是成片的拷貝,還有...”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輕了,“劇組所有人的感謝信?!?

信封很厚,摸起來有些粗糙。陳默打開一看,里面是幾十張大小不一的紙條,材質(zhì)各異。

有的寫在煙盒背面,有的撕自作業(yè)本,甚至還有幾張是用煤礦的包裝紙寫的。

“導(dǎo)演說您不讓打電話,我們就沒敢打擾?!奔垪l上這樣寫著,字跡工整得像是小學生一筆一劃描出來的。

“片子放給礦上兄弟看,大家都哭了。”這張紙條上的字跡潦草,還沾著一點煤渣,像是匆忙間寫下的。

陳默一張一張仔細翻看著,忽然在最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張與眾不同的紙條。

那是李陽的筆跡,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謝謝,讓我相信這世上還有純粹的信任?!?

………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陽光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遠處隱約傳來電梯運行的嗡嗡聲。

過了很久,陳默才抬起頭,發(fā)現(xiàn)李陽正緊張地看著他,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

陳默的聲音有些啞,他清了清嗓子,“這些礦工兄弟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李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老張頭被礦上提拔當了班長,他兒子考上縣里的高中了。小王...就是演主角那個孩子,聽說馮小剛聯(lián)系他了,準備找他演電影?!?

他突然停住,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不,繼續(xù)說?!标惸研欧庑⌒牡胤旁谝慌?,“我想聽。”

于是李陽開始講述拍攝結(jié)束后那些礦工的故事。

講到零下十度在礦井里拍攝的艱辛,講到礦工們自發(fā)組織起來幫忙搬運設(shè)備,講到殺青那天大家圍著篝火唱山歌的場景。

他的眼睛閃閃發(fā)亮,手不自覺地比劃著,完全忘記了最初的拘謹。

“...最讓我感動的是,”李陽說著,聲音有些哽咽,“拍完最后一場戲,老張頭非要把他那份片酬還給我。他說'娃娃拍電影不容易,這錢你留著做下一個片子'?!?

陳默靜靜地聽著,不時點點頭。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給兩人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等李陽說完,辦公室里又陷入了一陣舒適的沉默。

最后,陳默把信封仔細收好,站起身:“走,請您吃飯?!?

李陽連忙搖頭:“該我請你。這次來洛杉磯,我就是特意來感謝你的?!?

陳默拿起外套,笑著搖頭:“不,我得謝謝您?!?

“謝我什么?”李陽困惑地問。

“謝你讓我知道,”陳默認真地說,“有些事情,不需要計較回報?!?

………

兩人走出大樓時,洛杉磯的夕陽正緩緩沉入太平洋。

天空被染成了絢麗的橘紅色,遠處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兩人并肩站在公司門前的臺階上,一時都沒有說話。

李陽忽然開口:“其實我一直在想,你當初為什么愿意投我?”

他轉(zhuǎn)頭看向陳默,“那天你連劇本都沒看完...”

陳默望著遠處的海平面,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若有所思的微笑。

海風拂過他的發(fā)梢,帶來一絲咸澀的氣息。

“你知道嗎,”他終于開口,“那天在飯店,你在桌上講了三個小,但眼神特別亮。我當時就想,能為一個電影這么拼命的人,值得投一把。”

李陽的眼睛濕潤了,他低下頭,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标惸呐乃募绨?,“有些信任,本來就不需要理由?!?

兩人沿著海濱大道慢慢走著,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路過一家中餐館時,李陽突然停下腳步。

“這家怎么樣?”他指著櫥窗里掛著的烤鴨,“我請客。”

陳默笑了:“在洛杉磯吃烤鴨?我知道有家更好的?!?

“不行,今天必須我請?!崩铌枅猿值溃澳悴恢?,這1050萬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什么?”陳默好奇地問。

李陽深吸一口氣:“意味著我可以拍下一部電影了?!睹ど健返膭”疚乙呀?jīng)寫好大綱了,講的是...”

陳默打斷他:“等等,你該不會是想...”

“我想把這一半都投進去?!崩铌栔币曋惸难劬?。

海風突然大了起來,吹亂了他們的頭發(fā)。

陳默看著李陽堅定的眼神,突然大笑起來。

“你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么嗎?”他問。

李陽也笑了,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你說,'我投一半,別聯(lián)系我'?”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得像多年的老友。

夕陽的余暉中,他們的身影漸漸融入洛杉磯繁華的街景。

而在李陽的旅行包里,靜靜地躺著一份新的劇本,封面上寫著《盲山》兩個字。

………

3月5日,伯班克總部。

會議室內(nèi),深色胡桃木長桌反射著頂燈的冷光,空氣中混合著現(xiàn)磨咖啡的苦澀與幾位高管身上價格不菲的古龍水香氣。

華納影業(yè)CEO巴里·梅耶用指尖推了推金絲眼鏡,審視著桌上那份裝幀考究的劇本。

燙金標題《The Departed》在黑色封面上灼灼生輝。

“馬特·達蒙剛結(jié)束《諜影重重2》的拍攝,”制作部主管杰夫·羅賓諾夫翻動著演員名單,紙張發(fā)出輕微的沙響,“萊昂納多正在與斯科塞斯商談《飛行家》,檔期怕是...”

陳默端起水晶杯抿了口水,冰塊碰撞聲清脆地打斷遲疑:“迪卡普里奧先生昨天剛拒絕福克斯的西部片邀約?!?

他目光轉(zhuǎn)向角落,“凱文?”

剛跳槽來的金牌制片人凱文·格雷弗斯立即翻開記事本:“他的經(jīng)紀人明確表示,萊昂納多對警局內(nèi)鬼的角色設(shè)定非常感興趣。原話這么說的…”

他刻意模仿著經(jīng)紀人的紐約腔調(diào),“這比那些該死的浪漫喜劇有挑戰(zhàn)性多了。”

財務(wù)總監(jiān)威廉姆斯突然用鋼筆敲了敲預(yù)算表:“四千萬的成本里,波士頓實景拍攝占27%。如果改在溫哥華搭景...”

“威廉姆斯先生,”陳默按下筆記本電腦的回車鍵,投影儀立刻亮起。

幻燈片切換到波士頓警局外景照片,“當?shù)卣敢馓峁?0%的退稅,只要我們把'特別鳴謝'字幕延長三秒。”

會議桌盡頭傳來輕笑。發(fā)行部副總克萊爾轉(zhuǎn)著鉛筆:“陳先生連市政廳都打點好了?”

“不,”陳默微笑,“是警局局長夫人是我的影迷。”

正當眾人哄笑時,威廉姆斯突然沉下臉:“最終剪輯權(quán)必須歸華納。這是底線?!?

會議室驟然安靜,陳默指尖在實木桌面上輕叩兩下,忽然轉(zhuǎn)向門口:“說到剪輯權(quán)...”

門被推開。馬丁·斯科塞斯嚼著口香糖大步走進,皮衣摩擦發(fā)出悉索聲響。

他徑直抓起劇本翻到第78頁:“這個天臺對峙的轉(zhuǎn)場...”

老導(dǎo)演突然抬頭,“誰改的?原版明明...”

陳默接話,“原版是平行剪輯,但我覺得用長鏡頭跟隨血跡滑過下水道,更能表現(xiàn)命運糾纏。”

斯科塞斯挑眉打量這個年輕人,突然咧嘴笑了:“你偷了我腦子里面想法?”

“只是猜您會喜歡這種骯臟的詩意?!?

陳默遞過電腦,“就像《好家伙》里亨利用餐刀插門的那段跟拍?!?

老導(dǎo)演爆發(fā)出大笑,轉(zhuǎn)頭對呆若木雞的華納高層們攤手:“你們,要么按他的方案拍,要么找別人導(dǎo)。”

他拍拍陳默的肩,“順便,結(jié)尾加場雪戲如何?白色掩蓋所有血跡,就像《盜亦有道》的香煙?!?

巴里·梅耶摘下眼鏡揉眉心:“馬丁,你知道我們明年Q1的財報...”

“要么藝術(shù),要么賬本。選一個。”斯科塞斯已經(jīng)掏出紅筆在劇本上狂寫。

陳默適時推過一份新文件:“這是與波士頓警局簽署的裝備租賃協(xié)議,他們愿意免費提供裝甲車和直升機,條件是讓警員們當背景群眾?!?

凱文適時補充:“《波士頓環(huán)球報》愿意頭版報道拍攝花絮,相當于幾百萬免費宣傳?!?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毯上投下條紋光影。

巴里·梅耶看著劇本扉頁上陳默與斯科塞斯并排的簽名,終于伸手拿過鋼筆:“先生們,歡迎來到地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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