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白鱗焚風
汞蒸氣觸到白蛇鱗片的瞬間,洞窟里炸開一團青白色火焰。李保山被熱浪掀翻在地,后腦勺重重磕在冰棺邊緣。血腥味在口腔彌漫的剎那,他聽見某種高頻震顫的嗡鳴——像極了自己給牲畜做開顱手術時,骨鋸摩擦顱骨的聲響。
白蛇在空中扭成麻花狀,燃燒的鱗片簌簌剝落。每片墜落的鱗甲都在冰面砸出碗口大的坑洞,騰起的毒霧里浮現(xiàn)出扭曲的人臉。李保山掙扎著爬起,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面孔都在重復同一句話,口型分明是女兒化療時常哼的童謠:“黃大仙,穿白衫,哭喪棒兒敲冰棺...“
“攔住他!“王村長的尖叫撕破幻聽。李保山轉(zhuǎn)頭望去,渾身血液幾乎凝固——村長正用指甲瘋狂抓撓脖頸,軍大衣扣子崩飛處,皮膚表面凸起數(shù)十個核桃大的肉瘤。最駭人的是這些肉瘤表面竟覆蓋著灰白色絨毛,隨呼吸頻率波浪般起伏。
沖鋒槍砸在冰棺上迸出火星。村長踉蹌著撲向散落的藥瓶,顫抖的手指剛摸到白色藥片,左眼球突然詭異地膨脹。李保山清晰看見有東西在虹膜下游走,像條急于破繭的蛆蟲。
“這些藥...能...“村長喉嚨里擠出含混的嗚咽,腫脹的舌頭把最后幾個字攪成泡沫。下一秒,他的左眼瞼“噗“地爆開,條沾著腦漿的絳蟲彈射而出,蟲體表面密密麻麻的HL-47鋼印在毒霧中泛著冷光。
白蛇突然調(diào)頭發(fā)起攻擊。李保山本能地舉起凍梨壇子碎片抵擋,卻見蛇靈在空中急轉(zhuǎn),毒牙精準刺入自己頸動脈。想象中的劇痛沒有降臨,反而有股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逆流而上。視網(wǎng)膜上炸開的記憶殘片,像被暴力撕碎的CT影像紛至沓來:
2011年11月7日,女兒偷偷把化療藥倒進病房綠植;2012年除夕夜,她在泛黃的日記本上畫滿長著人臉的黃鼠狼;2013年清明,護士從她枕頭下搜出七個銅鈴鐺,每個內(nèi)側(cè)都刻著村民的名字——趙鐵頭、會計媳婦、金婆婆...
“叮——“
汞蒸氣燃燒的青火突然暴漲,將洞窟照得亮如解剖室無影燈。李保山在強光中看清冰棺全貌:日軍軍官的尸骸呈跪拜姿勢,森森白骨環(huán)抱著個巨型培養(yǎng)皿。玻璃器皿里蜷縮的胎兒標本不足成年男人手掌大,臍帶連接著浸泡在彩色毒液中的灰鼠。更令人作嘔的是,灰鼠腹部裂開處探出十幾條肉紅色觸須,正隨著胎兒的呼吸節(jié)奏緩緩蠕動。
白蛇突然發(fā)出類似防空警報的嘶鳴。李保山感覺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燃燒的蛇靈纏繞著手臂,將他拽向冰棺深處。在即將觸碰到培養(yǎng)皿的瞬間,他瞥見胎兒標本胸口插著支注射器,針管里殘存的液體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保山哥!“
滿囤的尖叫從礦洞裂縫傳來。李保山轉(zhuǎn)頭望去,只見少年半個身子卡在冰層里,脖頸的符咒已蔓延到臉頰。更詭異的是他手中握著的螺絲刀——尖端挑著只巴掌大的黃皮子,畜生前爪竟戴著塊勞力士綠水鬼手表。
“村長...村長給它們戴的...“滿囤的牙齒開始脫落,每顆都帶著HL-47的鋼印,“他說這樣...這樣黃大仙就能保佑拆遷...“
白蛇突然松開束縛,箭一般射向培養(yǎng)皿。李保山趁機滾到冰棺背面,后腰撞上個硬物——是把裹在油紙里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槍管上刻著三行小字:“昭和十八年活體實驗第47號灰仙妊娠體“。
汞蒸氣突然開始坍縮,青火聚成束直射洞頂。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李保山看見冰層里封凍著無數(shù)孕婦尸體。她們腹部被剖開,子宮里塞滿銅鈴鐺,臍帶系著的木牌上用日文寫著:“灰仙宿主第XX號“。
“往生洞要塌了!“
金婆婆的吼叫混著冰層開裂的巨響傳來。老太婆的法杖插在十米開外的冰面上,鈾238子彈頭正發(fā)出危險的藍光。李保山剛要起身,突然被個重物撲倒——是眼球爆裂的王村長。男人剩下的右眼瞳孔已變成琥珀色豎瞳,潰爛的嘴角咧到耳根:“藥...給我藥...“
李保山摸到塊鋒利的冰錐。在村長獠牙即將咬破頸動脈的瞬間,他猛地將冰錐扎進對方太陽穴。黑血噴涌而出的剎那,有什么冰涼的東西順著手臂鉆進衣袖——是那條白蛇,此刻正盤踞在他燒傷的疤痕上吞吐信子。
汞蒸氣終于徹底熄滅。在突如其來的黑暗中,李保山聽見冰棺方向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胎兒標本的啼哭聲中,數(shù)百個銅鈴鐺同時震動,奏出那首該死的童謠:“黃大仙,穿白衫,哭喪棒兒敲冰棺...
第2節(jié)·骨卦天機
金婆婆的法杖刺入冰棺的剎那,鈾238子彈頭突然迸發(fā)幽藍光芒。老太婆布滿老年斑的臉頰劇烈抽搐,獨眼里映出冰層下盤根錯節(jié)的排污管道——那些銹蝕的金屬血管里,正流淌著泛著熒光的毒液。
“四七年冬...“她喉間突然擠出沙啞的男聲,帶著濃重的關東軍口音,“灰仙病毒在活體胚胎培植效果最佳...“
李保山渾身汗毛倒豎。這分明是當年日軍軍醫(yī)的聲線,此刻正通過金婆婆干癟的嘴唇發(fā)出聲音。老太婆的獨眼開始翻白,法杖在冰面劃出深溝,刻出“特殊疫菌第47號実験“的片假名。
骨卦從獸皮袋里傾瀉而出,十三塊人趾骨在毒霧中懸浮,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狀。當斗柄指向胎兒標本時,沾滿黑血的鼠須筆突然立起,在冰面寫下串經(jīng)緯度坐標——正是柳樹屯化工廠的位置。
“昭和十八年十一月...“金婆婆的聲音變得愈發(fā)年輕,皺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實驗體母胎需浸泡在汞溶液中...“她枯槁的手突然抓住李保山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看好了!這就是你們供奉的保家仙!“
幻象如潮水般涌入腦海。李保山看見陰森的礦道里,穿白大褂的軍醫(yī)將孕婦綁在鐵床上。女人隆起的腹部插著六根導管,渾濁的羊水混合著汞溶液在玻璃罐中循環(huán)。當軍醫(yī)將注射器刺入子宮時,胎兒在超聲監(jiān)測屏上劇烈抽搐,四肢逐漸長出嚙齒類動物的特征。
“灰仙宿主第47號...“軍醫(yī)的日志在幻象中翻動,“胚胎發(fā)育第27周,胎心率達到每分鐘240次...“日志夾頁掉出張照片:上百個凍梨壇子堆成金字塔,每個壇口都封著寫有“HL-47“的符紙。
現(xiàn)實中的冰棺突然迸裂。胎兒標本睜開眼睛,琥珀色瞳孔里游動著汞珠般的黑點。它臍帶連接的灰鼠尸體突然膨脹,炸開的腹腔中飛出成群帶翅的絳蟲,每只蟲翼上都烙著HL-47的鋼印。
“快!“金婆婆噴出口黑血,衰老重新爬回面龐,“注射器...拔出來...“她法杖上的鈾子彈頭開始融化,藍光映出冰層下更多恐怖的真相——那些被封在冰里的孕婦尸體,子宮全部被替換成玻璃器皿,里面蜷縮著人鼠雜交的怪物。
李保山撲向冰棺,燃燒的白蛇鱗片在掌心烙出北斗七星狀的水泡。當他握住注射器的瞬間,胎兒標本突然發(fā)出啼哭,聲波震得洞頂冰錐暴雨般墜落。針管里泛黃的液體中,懸浮著張折疊成顆粒大小的相紙。
“小心!“滿囤的警告被冰裂聲淹沒。李保山在冰棺傾倒前滾到側(cè)方,展開的相紙在青火中顯影——1943年的化工廠竟是座三層高的鋼筋混凝土堡壘,煙囪排放著彩色煙霧。照片背面用血寫著:“毒氣研究室日均處理47具實驗體“。
凍梨壇子的碎片突然凌空飛起。女兒骨灰凝成的黑影懸浮在毒霧中,黑血牽引著陶片刺入胎兒心口。標本發(fā)出高頻尖叫,臍帶噴出的毒液濺到王村長臉上,腐蝕出的白骨上浮現(xiàn)出電子線路般的紅紋。
“這是...生物芯片?“李保山抹開臉上的冰碴。村長裸露的頭骨上,微型電路板與神經(jīng)突觸完美融合,中央處理器位置刻著“HL-47-2001“。當?shù)诙味疽郝湎聲r,芯片突然啟動,投射出全息影像——2001年化工廠奠基儀式,王村長正將凍梨壇子埋入地基,每個壇子里都塞著患癌兒童的X光片。
金婆婆的法杖突然斷成兩截。鈾子彈頭滾落冰面,所過之處留下焦黑的輻射痕跡。老太婆用最后力氣扯開獸皮襖,露出胸口可怖的傷疤——彈孔周圍布滿灰鼠咬痕,潰爛處嵌著枚生銹的日軍狗牌。
“當年...我懷的是雙胞胎...“她咳出的血里游動著透明線蟲,“關東軍把男嬰做成灰仙宿主...“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傷口,摳出塊沾著組織的玻璃膠囊,“女嬰...被喂了HL-47原株...“
膠囊在毒霧中裂開,泛黃的實驗記錄雪花般飄落。李保山接住一頁,看見“妊娠體腦組織移植術“的標題下,貼著張雙胞胎頭顱相連的照片。當他的血滴在紙頁上時,墨跡突然重組,顯現(xiàn)出金婆婆年輕時抱著女嬰站在礦洞口的畫面。
冰棺徹底崩塌。胎兒標本的臍帶突然勒住李保山脖頸,力道大得能聽見頸椎摩擦聲。在窒息的眩暈中,他看見白蛇順著自己右臂爬上來,蛇牙刺入胎兒眉心。標本立刻劇烈痙攣,后腦勺裂開個黑洞,飛出群裹著汞霧的銅鈴鐺。
“敲...敲響四十七下...“金婆婆氣若游絲地舉起半截法杖,“北斗...北斗化煞...“話音未落,老太婆的獨眼突然爆裂,顱腔內(nèi)鉆出只渾身潰爛的黃皮子,叼著鈾子彈頭竄向洞外。
李保山掄起凍梨壇子碎片砸向銅鈴鐺。當?shù)谒氖呗曗忢懺诙纯呋厥帟r,所有冰封的孕婦尸體同時睜眼,子宮里的玻璃器皿應聲炸裂。數(shù)百具人鼠雜交的胎兒爬出冰層,順著排污管道涌向化工廠方向。
白蛇突然盤成鐘表形狀,蛇頭指向冰壁某處。李保山用手術刀刮開冰層,露出張1998年的體檢報告——王村長的精子檢測欄里,赫然標注著“HL-47病毒攜帶者“。報告邊緣的筆記潦草地寫著:“要讓神跡延續(xù),需用至親骨血獻祭...
第3節(jié)·往生咒怨
礦洞深處傳來的斷裂聲像巨人磨牙,震得冰碴簌簌墜落。李保山剛扶起金婆婆,腳下的冰層突然塌陷。污水裹著人骨噴涌而出,泛著熒光的液體里漂浮著指甲蓋大小的銅鈴鐺,每個都系著褪色的紅繩。
“活人樁...“金婆婆的獨眼被血糊住,枯手死死攥著半截法杖,“九八年擴建化工廠...王振江騙了四十七戶人家...“
污水漫過小腿的瞬間,李保山看見白骨手指間纏著彩色絳蟲。那些蟲體遇空氣立刻膨脹,轉(zhuǎn)眼變成半人高的肉瘤,表面布滿跳動的血管。最駭人的是肉瘤頂端裂開的孔洞里,赫然露出張嬰兒的臉——正是冰棺里那個胎兒標本的面容。
“叮——“
掛在排污管上的銅鈴鐺突然齊聲作響。李保山抓住根裸露的鋼筋,借著幽光看清最近那枚鈴鐺上的姓名牌:李曉燕,2001年7月生。記憶如電流般擊中脊椎——這正是村西頭李寡婦的女兒,三歲時因白血病夭折,葬禮上棺材輕得可疑。
白蛇鱗片突然倒豎。李保山順著蛇頭指引望去,只見污水深處堆積著數(shù)百個凍梨壇子。壇口封泥上印著孩童手印,每個壇身都用朱砂寫著生辰八字。當他試圖靠近時,個系著蝴蝶發(fā)卡的骷髏頭從壇堆滾落,下頜骨開合著發(fā)出童聲:“爸爸,水好冷...“
金婆婆的法杖殘骸突然浮空。鈾子彈頭迸發(fā)的藍光照亮洞壁,顯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孩童用指甲摳出的“痛“字。在那些扭曲的筆畫間,夾雜著用血畫的黃鼠狼簡筆畫,每只都戴著勞力士手表。
“當年打生樁的...都是醫(yī)院確診的娃...“老太婆咳出帶蟲卵的血痰,“王振江說埋壇子能鎮(zhèn)邪...實際是把毒源封印在孩子天靈蓋...“
污水突然沸騰。肉瘤爆開的膿液里飛出成團致幻孢子,在藍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暈。李保山吸入的瞬間,視網(wǎng)膜上炸開段記憶:2001年暴雨夜,王村長帶著施工隊撬開兒科病房,將昏迷的患兒塞進凍梨壇子。那些小手里攥著的銅鈴鐺,正是此刻掛在排污管上的索命符。
“保山哥!小心!“
滿囤的尖叫從頭頂裂縫傳來。李保山抬頭望去,少年正卡在冰層夾縫中,脖頸的符咒已蔓延到鎖骨。更詭異的是他手里舉著個DV機——鏡頭里清晰顯示著王村長在化工廠地下室,往凍梨壇子里傾倒彩色毒液。
白蛇突然竄入污水。當蛇身與毒液接觸的剎那,刺耳的尖嘯聲中騰起青煙。李保山聞到熟悉的福爾馬林味,這分明是醫(yī)學院解剖室的防腐劑氣息。燃燒的蛇鱗在水面組成箭頭,指向某個被冰封的配電箱。
“那是...醫(yī)院的備用電源?“李保山瞳孔收縮。箱體上的紅十字標志被冰霜覆蓋,但隱約可見“HL-47病毒樣本冷藏庫“的警示牌。當他用手術刀撬開箱門時,冷氣裹著張泛黃的《遺體捐贈協(xié)議》拍在臉上——捐贈人簽名欄里,赫然簽著女兒歪扭的名字。
污水突然形成旋渦。數(shù)百個凍梨壇子開始順時針旋轉(zhuǎn),骨灰從裂縫滲出,在黑水中凝成張東北地圖。龍江、松花江、牡丹江的流域全部變成血紅色,每個污染源都對應著村長名下的房產(chǎn)坐標。
“快走!往生洞要...“
金婆婆的警告被爆炸聲打斷。鈾子彈頭突然熔化成液態(tài),順著冰縫滲入地底。整個洞窟開始傾斜,李保山看見冰棺所在的平臺正在下沉,日軍軍官的骸骨拼成個箭頭,直指東南方——那里矗立著化工廠的毒氣塔。
王村長剩下的半張臉突然裂開。潰爛的皮肉下鉆出只渾身流膿的黃皮子,畜生前爪抓著拆遷合同,后爪竟穿著雙耐克運動鞋。當它躍向排污管時,滿囤的DV機突然自動播放:2003年除夕夜,這只黃皮子蹲在王村長肩頭,正在往村民水井倒汞溶液。
“原來是你!“李保山抓起塊冰錐擲去。黃皮子靈巧躲過,合同掉進污水的剎那,紙頁上的公章突然融化,露出隱藏的關東軍菊花紋章。銅鈴鐺再次齊鳴,這次奏的是日本軍歌《雪之進軍》。
白蛇從污水里騰空而起,燃燒的身軀纏住毒氣塔虛影。在青白色火焰中,李保山看見女兒站在塔頂,懷里抱著自己的凍梨壇子。黑血從壇口涌出,順著幻影的腳踝流成張分子結(jié)構(gòu)圖——正是能中和HL-47病毒的化學式。
“爸爸...“幻影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把骨灰撒進往生洞...“女孩突然撕開胸口,露出顆跳動的機械心臟,芯片上刻著“昭和十八年特殊疫菌第47號“。
第4節(jié)·血祭破陣
白蛇的脊椎在毒液中發(fā)出鍛鐵淬火的爆響。李保山攀著排污管爬向祭壇,右手疤痕里鉆出的蛇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燃燒的鱗片墜入黑水,每個落點都騰起汞蒸氣凝成的骷髏,嘶吼著1943年的日軍番號。
“爸爸,時辰到了。“
女兒的幻影在祭壇上碎成十七塊,每塊殘影都捧著不同年份的凍梨壇子。李保山看見最早那個壇子上貼著1998年的封條,封泥里嵌著枚帶血的乳牙——正是女兒七歲換牙時失蹤的那顆。
鈾子彈頭的藍光突然暴漲。金婆婆的斷杖從污水中浮起,杖頭鑲嵌的狗牌開始融化,顯露出隱藏的微縮膠卷。李保山用手術刀挑開膠卷外殼,泛黃的畫面在汞蒸氣中顯影:1943年平安夜,金婆婆抱著雙胞胎站在毒氣塔前,日軍軍醫(yī)正將注射器扎進男嬰的天靈蓋。
“原來您才是...“李保山喉頭腥甜。幻象中的女嬰突然轉(zhuǎn)頭,左眼赫然是金婆婆的獨眼。
祭壇突然傾斜。數(shù)百個凍梨壇子順著污水滑向深淵,每個壇口都鉆出條纏著銅鈴鐺的臍帶。李保山撲向最近的壇子,指尖觸到封泥的剎那,掌心突然浮現(xiàn)出女兒臨終前畫的涂鴉——戴防毒面具的黃鼠狼牽著穿病號服的孩子。
白蛇的殘軀突然盤成八卦陣。燃燒的蛇頭撞向祭壇中央,將凍梨壇子堆成的塔基炸開缺口。李保山在氣浪中翻滾,后腰撞上個冰涼的金屬箱。箱體上的輻射標志正在滲血,“HL-47病毒原始宿主“的銘牌掛著一串銅鈴鐺。
“用...用常仙血...“金婆婆的遺言在洞窟回蕩。李保山砸開金屬箱,冷藏的白霧里蜷縮著具灰仙木乃伊,干癟的前爪捧著本《往生洞封印手札》。當他割破手腕將血滴在書頁上時,發(fā)黑的字跡突然扭動重組:
“昭和十八年冬至,以常仙脊椎為匙,灰仙心臟為引,可封住往生洞...“
污水突然形成龍卷。李保山看見白蛇的殘骸在漩渦中重組,碳化的骨骼拼成把三尺長的鑰匙形狀。他發(fā)瘋似的刨開木乃伊胸腔,腐爛的灰仙心臟里竟嵌著塊機械表,秒針正以倒計時方式走向零點。
“五...四...三...“
機械表傳出王村長的倒計時聲。李保山將心臟按向白蛇骸骨,灰仙的血管突然暴長,纏住他的脖頸往毒液深處拖拽。在即將窒息的瞬間,他瞥見漩渦底部亮起紅光——化工廠的排污總閘正在開啟。
“二...一!“
鈾子彈頭轟然炸裂。沖擊波將李保山掀飛到冰壁,脊椎撞在鎮(zhèn)邪石碑上發(fā)出脆響。裂紋從“五仙守土“的“土“字蔓延,碑文滲出黑血重組為“李保山歿于2003年冬月十七“。
白蛇鑰匙突然插入石碑裂縫。往生洞深處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轟鳴,所有銅鈴鐺應聲炸成金屬粉末。李保山在漫天汞霧中看見女兒完整的幻影,她腳踝的鐵鏈正連接著排污總閘的操縱桿。
“讓一切歸位吧...“幻影露出機械心臟的芯片,“我本就是第47號實驗體轉(zhuǎn)世...“
李保山舉起凍梨壇子。骨灰在輻射中凝成把手術刀,精準刺入女兒幻影的芯片接口。當機械心臟停跳的剎那,往生洞所有毒液突然倒流,數(shù)百具胎兒標本順著排污管涌向化工廠方向。
祭壇開始崩塌。李保山抱著白蛇殘骸墜向深淵時,最后看見的是鎮(zhèn)邪石碑上新生的碑文:“白仙殉道,毒源永封,五仙鎮(zhèn)守,往生不通“。他的血滲入冰層,在零下三十度的極寒中開出一簇火紅的薩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