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一章·雪原驚魂
雪粒子砸在趙鐵頭的礦燈上,像無數細小的鬼魂在玻璃罩外抓撓。他吐出一口帶著煤灰的濃痰,鐵鎬在凍土上撞出火星子。這條廢棄的3號礦道不該出現在這里——至少不該在柳樹屯國營煤礦的平面圖上。
“操他娘的...“老礦工用皸裂的手背抹了把臉,鎬頭突然戳進某個空洞。積雪轟然塌陷,露出個黑黝黝的垂直洞口。腐臭味混著某種甜腥氣涌上來,熏得他倒退三步。
礦燈照下去時,趙鐵頭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沒當場掉頭就走。
七八十只黃鼠狼的尸體碼得整整齊齊,像被擺供品似的圍成圓圈。最中間那具格外大,灰白皮毛上凝著冰碴子,前爪卻詭異地捧著一只锃亮的銅鈴鐺。更滲人的是,每具尸體脖頸都有一圈暗紅印記,像被烙鐵燙出來的古怪符文。
老礦工突然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保家仙傳說——灰三奶奶要是被人害了,會叫全族的魂兒回來討血債。
他轉身就跑,卻沒注意有根細長的尾巴從尸堆里緩緩立起。銅鈴鐺在死寂的礦道里“叮“地響了一聲。
三天后的早晨,趙鐵頭的媳婦發現男人直挺挺躺在炕上。被子蓋到下巴,雙手交疊在胸前,活像具入殮好的尸體。等掀開被褥,女人當場癱軟在地——丈夫脖子上赫然一圈暗紅符咒,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
村醫說是突發心梗,可沒人解釋為什么尸首在停靈當晚就不見了。更邪門的是,趙鐵頭媳婦天亮時在堂屋發現個濕漉漉的銅鈴鐺,底下壓著張黃裱紙,上面用血畫著五個歪扭的圓圈。
“這是灰仙的索命帖。“金婆婆用獨眼盯著紙上的圖案,骨節突出的手指突然劇烈顫抖,“五仙鎖魂陣...當年關東軍都沒逼出來的東西...“
老薩滿的話被北風卷走時,李保山正拖著行李箱走在屯外的雪道上。他右手燒傷的疤痕又開始刺癢,這是變天的征兆。遠處傳來嗩吶聲,白幡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飄得像招魂的旗。
獸醫下意識摸向大衣內袋,女兒的小撥浪鼓還在。癌癥病房里最后那段日子,小丫頭總說聽見鈴鐺響。“爸爸,穿白衣服的姐姐們來帶我玩了...“孩子彌留時的囈語像刀子似的扎在他心上。
“讓讓!急著投胎啊?“
摩托車幾乎是擦著他胳膊掠過。李保山踉蹌著退到路邊,突然發現雪地里有什么東西在反光。蹲下身扒開積雪,一枚銅鈴鐺靜靜躺著,鈴舌上沾著褐紅色污漬。更駭人的是,鈴鐺表面刻著和女兒病歷本上相同的編號——HL-2001-47。
身后傳來細碎的踩雪聲。李保山猛回頭,看見只缺耳朵的老黃皮子人立在不遠處。畜生前爪合十拜了拜,突然口吐人言:“李大夫,你閨女等你去灰仙洞磕頭呢...“
獸醫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分明是趙鐵頭的聲音
二第二章·往生洞上
李保山倒退兩步撞在樺樹上,積雪簌簌落進衣領。那畜生還在作揖,缺耳處結著紫黑血痂,分明是去年冬天他親手救治過的黃皮子。當時這畜生被獸夾傷了后腿,女兒還給它取了名字叫“灰灰“。
“你...“獸醫喉嚨發緊,右手疤痕突然火燒火燎地疼。銅鈴鐺在掌心滾燙,鈴舌上的血漬竟開始融化,在雪地上洇出蛛網般的紅紋。
黃皮子咧開嘴,露出沾著冰碴的尖牙:“保山吶,三更天帶著凍梨壇子來礦洞,灰三奶奶等著收供奉呢。“這回是會計媳婦的哭腔,前天剛在靈堂聽過。
遠處傳來狗吠,畜生轉身竄進灌木叢。李保山抹了把冷汗,發現雪地上的紅紋竟組成個箭頭,直指屯西頭的老宅。風里飄來焚燒紙錢的味道,混著某種刺鼻的化學制劑氣息。
經過村口供銷社時,墻根蹲著幾個抽旱煙的老頭。李保山假裝系鞋帶,聽見他們壓低聲音說:“金婆婆昨晚在灰仙洞起了卦,說這次要死夠五個人...““王村長從城里請了施工隊,說要炸了后山的邪地...“
老宅院墻的裂縫比記憶中更猙獰了。李保山摸出銹跡斑斑的鑰匙,鎖孔卻怎么也插不進去。這時一陣穿堂風掠過,門板“吱呀“自己開了。堂屋供桌上積著厚灰,父親留下的獸醫手冊還攤在八仙桌上,停留在治療犬瘟熱那頁。
突然一聲悶響從后院傳來。李保山抄起門閂沖過去,只見西墻塌了半截,露出塊青黑色石碑。碑文被冰霜覆蓋,隱約可見“昭和十八年“的刻痕。他哈了口氣用力擦拭,冰層裂開的瞬間,暗紅色液體突然從碑文縫隙滲出。
“五仙守土...“李保山念到一半突然噤聲。那些根本不是朱砂,濃稠的液體泛著金屬光澤,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溫里居然沒有凍結。碑底蜷縮著幾只死老鼠,每只脖子上都套著微型銅鈴鐺。
褲兜里的鈴鐺突然劇烈震動。李保山倒退著撞上柴垛,柴火堆里滾出個玻璃藥瓶——正是女兒化療時用的那種。標簽被腐蝕得只剩“HL-47“的編號,瓶底沉著層彩色油膜,像極了村西化工廠排污口漂浮的毒物。
夜幕降臨時,李保山抱著凍梨壇子摸向3號礦洞。月光照在雪地上,每個腳印里都滲出細小的血珠。遠處傳來施工機械的轟鳴,王村長正指揮工人往礦洞里灌水泥。
“保山哥?“陰影里閃出個人影。是趙鐵頭的傻兒子滿囤,棉襖上結著冰殼,手里攥著把帶血的螺絲刀:“爹說礦洞底下有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天天給耗子扎針...“
突然一聲巨響,山體劇烈搖晃。李保山撲倒滿囤的瞬間,看見礦洞口騰起血色霧氣。上百只眼睛發綠的黃鼠狼從霧中沖出,每只都馱著個巴掌大的銅鈴鐺。鈴聲響成一片時,滿囤突然直挺挺站起來,脖頸浮現出和趙鐵頭一模一樣的符咒。
“快走!“滿囤的嗓音變成尖細的女聲,七竅開始往外冒彩色油污:“告訴金婆婆,往生洞要開了..---
往生洞下
水泥泵車的轟鳴聲中,李保山拖著滿囤滾進廢棄礦車。血色霧氣觸到皮膚立刻凝成冰晶,在礦燈下折射出詭異的七彩光暈。滿囤脖頸的符咒像活物般蠕動,彩色油污從他耳孔滲出,在雪地上畫出輻射狀紋路。
“往生洞...要開了...“滿囤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突然抓住李保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獸醫的指尖觸到硬物——皮膚下埋著枚玻璃膠囊,里面封存著泛黃的紙質文件,日文標題赫然寫著《特殊疫菌第47號実験記録》。
礦洞深處傳來鐵鏈斷裂的巨響。王村長在對講機里嘶吼:“灌漿組加速!封死所有通風口!“李保山瞥見施工隊防護服上的LOGO,分明是女兒就診的省腫瘤醫院投資方。凍梨壇子突然劇烈震動,骨灰滲出的黑血在雪地蔓延,竟與滿囤身上的油污形成相同分子結構圖。
2.薩滿祭壇
金婆婆的法杖插進凍土時,方圓百米的雪瞬間融化。老太婆獨眼里映出礦洞上方盤旋的烏鴉群,每只鳥喙都叼著銅鈴鐺。“灰仙借了陰兵啊...“她抓起把摻雜獸毛的香灰撒向空中,香灰遇風凝成鼠形撲向血色霧氣。
李保山掀開滿囤的棉襖,玻璃膠囊在月光下泛著藍光。文件里夾著張1943年的老照片:穿白大褂的日軍圍在礦洞前,腳邊鐵籠里關著上百只注射器插滿背部的黃鼠狼。照片背面用血寫著:“HL-47即灰仙病毒原株,遇汞化物變異“。
凍梨壇子突然炸裂,骨灰騰起形成女兒生前的輪廓。幻影指向化工廠方向,黑血凝成的箭頭穿透層層山體,直指地底某處閃著幽藍光芒的洞穴。金婆婆的法杖子彈頭開始發燙,老太婆臉色驟變:“往生洞連著關東軍的毒氣庫!“
3.毒霧幻境
李保山跟著鼠群沖進礦洞時,水泥已經封到第三層支架。血色霧氣里漂浮著膠狀顆粒,每顆都包裹著掙扎的黃鼠狼怨靈。銅鈴鐺在腰間燙得驚人,鈴舌自動指向洞壁某處裂縫——1943年的日軍警示牌半掩在煤渣里,下方堆著上百個印有HL-47編號的玻璃罐。
滿囤突然發出非人嚎叫,皮膚下鼓起無數游走的肉瘤。李保山用手術刀挑破最大那顆,噴出的彩色膿液里竟有活體絳蟲在扭動。蟲體表面布滿HL-47鋼印,遇空氣立刻爆裂成致幻孢子。在紛飛的熒光粉末中,獸醫看見女兒站在化工廠排污口,往水里撒著骨灰...
4.冰封真相
金婆婆的骨卦扎進冰層時,整座山體發出呻吟。冰面下現出巨大實驗室遺址,培養皿里泡著人鼠雜交的畸形標本。最深處冰棺躺著穿昭和制服的軍官,懷中抱著的灰仙雕像嘴里,正含著李保山女兒失蹤的乳牙。
王村長突然帶人闖入,沖鋒槍掃射打碎冰棺。汞蒸氣噴涌而出的瞬間,所有銅鈴鐺齊聲尖嘯。李保山右手疤痕裂開,鉆出條白鱗蛇靈——那是他家族世代供奉的常仙。蛇信卷住灰仙雕像時,地底傳來萬噸污水沖破閘門的轟鳴.....
未完待續!